大人狼吞虎咽,三两下便把她带回的三盘菜两碗米饭吃了个精光,江陵看傻了眼,“大人这是几天没吃东西了?”
裴洛城嘴巴塞得鼓鼓,像极了外院水塘里养的金鱼,“饿了,”
其实,在他心里想说的是,已经三日了,他食不知味。
江陵不知是喜还是忧。
大人把她带回来的饭菜吃得粒米不剩,定是觉得美味,忧的是,这些东西都是她苦思冥想好多日,一点点试着做才做出来的新品,他竟囫囵个儿吞了下去,丝毫没有察觉。
真是枉费她一番苦心。
谁知,他抹了抹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辛苦了!”
?
“这些菜之前都不曾见过,是你新研制出的吧,”
“大人你,竟然知道?”
“自然知道,凡与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在这儿,”
他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口的位置,温柔看向她,话说得一派轻松,却听话之人脸红耳热。
他慢慢伸出手,覆在她手背上,“……想你了,”
烛火摇曳,映在他深邃黝黑眸子中,低沉的声音自耳边擦过,她呼吸一窒,像是刚刚喝过烈酒,全身血液流动加快,自内由外地泛着热。
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人说起情话来,俨然一个风月场上老手。
江陵怔怔地看着他,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她突然觉得老天爷没有放弃她,听到了她那日的祈祷,兴许是见她打小日子过得孤苦,这才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到她身边。
初夏的夜晚,月华如洗,树影婆娑,窗外的花圃中偶有虫鸣声传入。小轩窗内,两人,一灯,面对面静静地坐着……
这就是她心里一直期盼的那个场景。
从小到大,她一直羡慕自己两个堂姐,在悉心疼爱和呵护备至中长大,原来,被人用心记挂着竟是这样的感觉。
眼眶一热,很快偏头避过,再一抬头时,却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大人,给你讲一件好笑的事吧,”
“你说,”
“这两日,酒楼里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人个子不高,戴着个斗笠,看不清他的脸,连着两日都会来水云间吃饭,而且点了同样的菜,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仿佛对周围人都很警惕。”
“江湖之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你一个姑娘家还应该多些警惕,”
“嗯,我自然会一切小心行事的。”
“姑娘!”
澜悦喊了一声,猝不及防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画本。
她福身见过大人。
走到江陵身前,把画本递给她,向大人解释道:“这是霓裳阁布庄拿过来的样本,上次大人送给姑娘的那两块料子已经送了过去,只是布庄老板说,这画本子上都是近来上京城中最时兴的式样,让姑娘选一个,”
“这个不错,”
江陵随意翻阅画本,一眼看中了红绿相间的六幅罗裙,澜悦凑上前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布庄老板说了,这料子金贵,用来做六幅罗裙实在可惜,最好还是做那种宽袖对襟长裙,看上去更华贵大气,就是不知料子够不够,”
说着,澜悦起身用手测量起裙裾长度。
“还是用尺子吧,”江陵见她半跪在地上很认真的度量。
澜悦做事利落,水云间的账目一直都是她在管,她那小脑袋瓜里仿佛有个算盘,一堆数字到了她儿很快就能得出答案。
“尺子在哪儿?”裴洛城问道。
“就在外头那个柜子里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里,”江陵下巴朝侧身方向指了指。
裴洛城很自然起身走过去,打开抽屉,把尺子递给澜悦。
澜悦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人行为太过自然,仿佛……在一起生活的多年的很有默契的夫妻。
澜悦突然记起,以前她的阿娘在家中做针线活时,阿爹只要闲着不下地干活,他总是会坐在一旁帮阿娘整理筐子里线团,活着顺手帮她递个东西……
方才那么一恍惚,真的让她回想到自己父母。
她是亲眼看着大人和姑娘是如何慢慢走到一起,而且她心里打从一开始就笃定大人和姑娘才是最相配的一对。
能看到今日这样一幕,她心里自然很欣慰。
“姑娘,不如明天下午亲自去一趟布庄吧,”
“她不去,”裴洛城替她回答。
啊?澜悦愣愣地看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