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宗停在门口仔细听了几秒。

好像的确是小姑娘在哭。

他犹豫了半秒，试探着推门，门没锁，很快开了条门缝。

房间里光线昏暗。

随着门打开，床上迟稚杳不安细碎的声音更加清晰。

裴邵宗蹙着眉头走进去，倚在床前才发现小姑娘在睡梦中哭得满脸是泪。

他抬手打开床头壁灯。

入目便是迟稚杳细眉紧蹙、唇瓣不安嗫嚅，凌乱又破碎的模样。

迟稚杳陷在噩梦里出不来。

梦境里，母亲倒在一片红色血泊中，挣扎着喊她快跑。身后是表情狰狞，拿着刀的坏人。

迟稚杳崩溃叫喊着想回去抱抱母亲，可无论她怎么跑，都始终无法靠近母亲。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母亲流尽浑身血液。

她颓坐在地上，鲜红的血液逐渐流到她的脚边，很快，将她白皙的脚踝染红。

画面随之又一转。

这次是父亲的车祸现场。

尖叫声、爆炸声、警笛声....混乱交杂，充斥在她的耳里。

来回撕扯着她的意识。

忽然，混乱中，又多了几道尖锐刻薄的叫骂声，

“你父母就是被你克死的！”

“你这个害人精！命中带煞的克星！”

“滚出宗家，我们宗家不要你这种专门来克人的煞星！”

“......”

“不是.....不是....我不是克星....”尖锐嘈杂的叫骂声中，迟稚杳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崩溃摇头否认，“我没有克死爸爸妈妈，不是我，不是我....”

她大哭出声。

浑身发抖。

可是没人信她。

那些刺耳的声音化成无形的手，桀桀笑着来扯她，想要将她扯下无底的黑暗深渊。

“不要...”

“不要...”

“走开....走开！”

她徒劳挣扎。

“杳杳。”

“杳杳？”

忽然间，有道声音破开所有桀笑声，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是谁？

谁在叫她？

“迟稚杳！”裴邵宗上手推了下她，加重了音量将她从噩梦中拉回来。

下一秒，迟稚杳猛地惊醒。

睁着眼睛呆滞了几秒。

静谧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她急促微沉的喘息声。

裴邵宗抬手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拨开被汗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头发，声音放轻了几分，

“别怕，只是噩梦而已。”

男人温柔轻缓的嗓音似带了力量，成功安抚了迟稚杳崩溃恐惧的情绪，她眨了眨涩疼的眼睛，这才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是我吵到你了吗？”迟稚杳动了动，想从躺着的姿势坐起身，却因为手脚发软无力，挣扎了半天才勉强撑起半身。

裴邵宗索性侧坐在她床边，眉头仍旧锁着。

小姑娘因为刚做了场噩梦，连着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不自知的哭腔。

他拿过枕头垫在她背后，“没有，你没有吵到我，是我刚忙完，顺便...过来看看你。”

裴邵宗看着小姑娘湿透的睡衣，以及仍在轻微发颤的双手，他蜷了蜷搭在腿上的手掌，按捺下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的冲动。

“是做噩梦了吗？”

“....嗯。”迟稚杳声音疲惫，“我梦到了妈妈，还有爸爸。”

其他更具体的她沉默着带过。

不想把这些不好的东西说给哥哥听。

裴邵宗心里微叹口气。

她父母的死，

始终是小姑娘心里的一个死结。

他即便有心想替她去掉这个结，短时间内也有心无力。

“别想那么多了，换套睡衣再睡吧。”

裴邵宗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哥哥。”

小姑娘却急急喊住他。

“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走？”

几分钟后，

裴邵宗背对着床，听着身后迟稚杳悉悉簌簌的换衣声一动不动，直到小姑娘弱弱的声音传来，“.....哥哥好了。”

他低低”嗯“了声，又等了三秒这才转过身来。

迟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