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而尽。
底下的奏乐歌舞依旧,坐着的人大部分都停下喝酒说笑,皆静静望着高台上大抵是醉了的君王与自己的信臣心腹坐在一处垂首长谈。
不知怎的,一部分人竟莫名有了泪意。
年轻的君王在为自己治下的国家高兴,饶是步步受制也依旧砥砺前行,信任的臣子就坐在他身侧,同他一起担起责任。
待底下酒过三巡,许宴知陪着有醉意的靳玄礼说了许久的话,见时候也不早了,干脆让李公公扶着靳玄礼回去休息,叫散了宫宴让众官员出宫。
在许宴知同靳玄礼说话之时李公公就守在高台外,同他站在一处的是乔赋笙。
乔赋笙的视线从始至终没离开过许宴知,他只是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良久后听许宴知唤李公公,他才自觉要走。
李公公终是不忍,道:“乔统领,帮咱家扶一扶圣上吧。”
至少能与许宴知见一面。
乔赋笙怎会不知李公公的意思,他眼有眷恋的看了许宴知一眼,苦笑摇头,“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许大人会帮忙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乔统领……”李公公瞧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一声长叹往高台去。
之后许宴知在宫中耽搁了一会才出宫。
此时官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仅有一个掌灯的公公跟着。
她走着走着突然顿步,回身抬首一看。
宫墙上是值夜的禁军,一动不动,肃穆庄严。
她静静望了片刻,直到公公轻唤,“许大人?”
许宴知慢慢收回视线,重新启步,“走吧。”
待她走后,宫墙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直直望着许宴知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
冬夜的风更寒,一阵风拂过凉意直往衣领中钻,身上玄甲随火光明灭忽闪,森寒逼人。
卷在这风中的,似乎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叹息随风而去,落不到许宴知耳中。
她只道寒风刺骨。
许宴知衣摆被风吹动,她出了宫快步上了马车,倚在软枕上捏眉敛目,嗓音淡淡:“去大理寺。”
……
大理寺牢狱内,关押李郜的牢房中有一具尸首躺在草席上。
草席边还跪着一个人,正是李郜。
李郜此刻头发凌乱,面上脏污。
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草席上躺着的尸体与李郜长得一模一样。
李郜跟前有一把梨花木椅,坐着的儿郎眼底有淡淡倦色,此刻正倚在扶手上不轻不重揉捏眉心。
“看见了?”
嗓音清寒,似冬日飘絮。
落入耳中,是流淌的寒溪。
李郜低垂着脑袋,“看见了。”
许宴知轻嗤,“你若成事也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成更是会被人灭口。”
李郜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响。
她一只手撑在额前,眼底嘲弄,说:“你真以为你那主子是想靠你夺得天下大权吗?”
“愚不可及。”
“你好好想想,就凭你们这一群粮草不够兵器不良的乌合之众就能与整个国家对抗了?”
“不过是利用你挑起事端将我引出京城罢了。”
李郜身子一僵,半晌后从牙缝挤出三个字来,“不可能。”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主子要给我定罪,罪小了不行,会有人保,那就必须是大罪。”
“还有什么罪是比谋反更重的?”
许宴知嗓音陡然一沉,“他让你在滁州闹这么一出其真正目的是想将我引出京城,他又在这时扣了我爹,逼我回京。”
“我领了军职,一举一动都牵动军队,就算圣上下旨调我回京也需要好几日我才能知晓,他赌我会忍不了这几日回京,届时我就是私自回京意图带兵谋反的罪名。”
所以许昌茗没给所有人反应的机会就在狱中自尽,他死得越早许宴知就不会在那几日中纠结回不回京。
彻底断了许宴知回京的念想。
她继续道:“现在明白了么?”
“你不过是他一盘棋局中的棋子罢了,你与朝廷的仗是注定要败的,他若真希望你赢岂会不给你粮饷?逼得你用洪辰溪他们换军饷?”
“无论我定罪与否,你都是逆党,依旧死路一条。”
“你的主子可没给你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