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后院中只枕书和语清两人。

枕书从百宝囊中拿出誊抄的名单递给他：“这是昨日那伙人贩子这么多年拐卖的名单，近三年来他们一直在搜寻特殊命格之人交给邪道。”

语清翻了翻名单，掐算一番，叹道：“果然如此，贫僧正是追查此事才来到这里。”

“从京城追查到这？”枕书问。

大梁地域辽阔，南北相隔甚远，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庞大……

语清点头解释：“不止禹州，大梁各地都发生了类似事件，混杂在人口失踪案中。”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枕书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百年来，道门自封，玄门之事皆是空门代掌，你们此前就没发现异常？”

“阿弥陀佛，贫僧惭愧。”语清摇摇头，“他们此前十分谨慎，直到年前才露了马脚，我们才发现每年都有一批特殊命格之人失踪。”

“全都死不见尸？”

“没错，他们的踪迹被掩盖了。”

“难道因为玄门复开，他们急了。”枕书眼底闪过一道厉色，“如今发现了也是好事，无论他们有何阴谋，我们都会阻止。”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块通体漆黑的玉牌，上面刻着海浪与苍松，乃是蓬莱岛的标志。

此乃入世玄门令，玄门各派可通过此令牌传递消息，临出岛前师父交予她的，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邪道为祸世间，此事必须告知同道。”枕书望向语清，“你觉得如何？”

“贫僧没有意见。”

枕书以指为笔，凌空写下书信：“邪道入世，借拐卖名义，寻特殊命格之人达三年之久，安平县遇害者已逾五十人，意图未知。愿玄门各派守望互助，护卫人世安宁。”

随后，只见她伸手一抓，放入玄门令中。

玉牌闪烁三下，即代表消息传递成功。

与此同时，大梁各地的角落中，无数玄门弟子的玄门令同时震动起来。

语清掏出一块极为相似的玉牌，上面的花纹却是一座带有“卍”文的梵钟。

“还有一事，想请小师傅帮忙。”枕书点点面前的名单，“我想找到他们。”

语清浅笑：“道友大善，贫僧岂有不帮之理。”

兰衡出现时，枕书和语清面前分别摆着一沓纸，奋力掐算。

他带了一幅新叆叇，满身书卷气，且眼睛不再眯着，更添几分神采。

“有何事我可代劳？”兰衡问道。

他这么积极，枕书自然不客气：“那麻烦你帮忙把这些结果按地域分开誊抄。”

“我有一事不明。”兰衡问道，“三年前还未解禁，他们如何……”

当年道门自封，只空门可行走世间，无论正邪都是朝廷的封禁对象，但是——

“规矩，从来都是定给弱者与君子的。道门避世，玄门衰败，正好是他们活动的好时机。”枕书无奈一笑。

“可朝廷不是会缉拿吗？”

“只要不自投罗网，朝廷根本发现不了。就像道门避世百年，并非是真的与世隔绝，我们只是不插手人间事、退出百姓视野，但私下还是互有往来。”

蓬莱岛与几个友宗每年都会互相串门，枕书偶尔也会跟着宗门长辈出门放风。

枕书说着话，也丝毫不影响她掐算的速度。好在她身体的亏空已经补上，否则还真承受不起这强度。

她的笔尖一顿，又在一个名字后写上“殁”字。

藏书楼中，林岁棠亦在伏案写作，余光中瞧见十三跟只猫儿似的从窗口跃入。

全都跟枕书学的，把窗当门走。

“公子，护送找姑娘的马车已经出城了。”他回禀道。

林岁棠眼都没抬，

昨日赵滢跟着回到林府，就被林岁她打发到了最远的院落去，大清早还没睡醒又被塞进车厢送出了城。

“我还没跟枕书姐姐告别呢！”赵滢坐在车厢中，生生被晃醒。

“今晨阁中收到了一套隐匿阵符，是昨日帮少夫人送人的报酬。”

林岁棠微微颔首，并不讶异。

虽然昨日是枕书逼着千问阁探子帮忙的，但玄门讲因果，她更愿意以交易了结。

“另外兰衡的身份已经派人去查，不过京城甚远，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不必查了，他是京城第一公子——萧序，字兰衡。」林岁棠笔耕不辍，随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