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一声春雷乍动,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房檐,风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苏庆明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额上冷汗直冒。
李晏作为晋国公少子的伴读,还要兼顾照料其起居,因此大清早就在苏庆明厢房外候着,这会儿正温习昨日先生讲授的文章,冷不丁听见屋里传来惊呼声,着实吓了一跳。
他虽对那声“将军”心生疑惑,但立即跳起身,叩开房门,瞧见苏庆明坐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一副死里逃生的惊慌模样。
“公子,你醒了?”少年人尚且稚嫩的声线响起。
苏庆明恍若未闻。
“要不要喝水?”
李晏自顾自说着,赶紧又抽身去桌上倒水,但心思缜密的他想着这水搁置了一夜,早都凉透了,这个季节本就容易染病,茶水需得饮温热的,于是忙吩咐在外候着的丫鬟准备热水。
李晏轻车熟路地从雕有镂空花纹的木柜里取出一件外衣,走到床边给苏庆明披上,动作轻缓。
苏庆明不搭理他,就这么愣愣坐着好半晌了,眼睛一直盯着虚空中的某处一眨不眨。
李晏从未见过少爷这般模样,不禁心生担忧,他从怀里掏出块手帕,替苏庆明细细擦拭额头的汗水,轻声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这次,苏庆明耳边初闻人声,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他猛然清醒,下意识抓住李晏的手腕,用力极大。
李晏眉心微皱,手腕传来一丝疼痛,他想不通公子这握笔的手怎么这么大气力,一抬头,却见苏庆明双眸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李晏惊慌失措,连忙安抚:“公子你别吓我,可是让梦魇住了?别怕,啊,有我在……呢?”李晏的声音在下一刻转了个疑惑的小弯。
苏庆明一把抱住李晏,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一块浮木。他哽咽道:“阿晏……阿晏真的是你吗?我以为我死了,没在做梦吗?”
听说人死最后一口气尚在时,会将平生际遇走马灯似的过一遍,苏庆明害怕这是幻觉,害怕久别重逢的人再一次消失,于是他控制不住全身颤抖,更加用力抓着对方的衣服。
李晏本来对这个拥抱还很吃惊,闻言,口中赶忙“呸呸呸”三声,又轻抚苏庆明的背:“公子啊,大清早不许谈什么生啊,死啊的,怎么说胡话了?”
“我爹娘呢?”苏庆明提起父母,心都是颤抖的,“还有……我大哥二哥小妹,他们,他们都还好吗……”
说到这,苏庆明喉间堵着一阵酸涩,仿佛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难受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晏道:“国公和夫人正在用早膳呢诶诶诶……公子你去何处,还没更衣呢。”
苏庆明掀开被子,跳下床,阵儿风似的撞出门去。
是时,晋国公苏徵与夫人何氏正在厢房里吃着粥,说起近日国事。
“今年国祭游猎意义重大,天家尤为看重,召国子们几日后入宫面圣,届时一同参加春猎祭天,皇后娘娘特意嘱咐,让我也带上三郎同去。”苏徵说道。
“天家盛恩,可莫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国之大典,言语马虎不得,二郎我不担心,莫让三郎失了教化礼数。”何氏道。
“夫人说的对。”苏徵点头道,“三郎自幼就讨皇后娘娘偏爱,估计是我太久未携孩儿入宫请安,前日,娘娘还怨我这个做兄长的不顾念血亲至情,正好国祭……”
苏徵话还未说完,厢房门突然被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响,一人莽撞闯入,把屋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爹,娘……”苏庆明见到双亲那一刻,才被风吹干的眼泪顷刻又夺眶而出。
心里止不住感慨:此生万幸再相聚!
重逢后的喜悦如滔天洪水般冲向压抑日久的心绪,情绪瞬间决堤。
“三郎?你怎么回事?”苏徵倏地站起身,语气中透着严厉和惊愕,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状若痴狂的少年是自己的儿子。
何氏心思慧达,立刻屏退屋里屋外伺候的下人,询问道:“儿啊,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同娘说说,娘帮你出主意。”
苏庆明扑进何氏怀里,声泪俱下:“母亲,孩儿定会勤学苦读,考取功名,立志整肃朝堂,荡清污浊,绝不自暴自弃,偏安一隅,我一定会护住苏家……”
“怎么突然立志了,是不是让你爹责骂了?”何氏说。
苏徵立马喊冤:“我这几日都不在家中,指不定是他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