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明到家时,苏府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何氏见小儿子回来这么晚,忙着问东问西,苏庆明便说是在李晏家吃过了,又问他手里抱着什么,苏庆明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只好作罢。
何氏凑近儿子时微微蹙起俏眉,问道:“可是在外饮酒了?”
苏庆明点头:“喝了些,李晏送我回府的。”
李晏是个老实孩子,何氏这才放心,又道:“你爹找你有要事,他现在书房,快些去吧。”
苏庆明应了声好,小跑着先回了自己院,把箱子藏好才去的书房,正巧二郎也在,兄弟俩对视一眼,苏庆安冲他使了个意味不明的眼色。
“?”苏庆明奇怪,又朝晋国公行礼道,“爹,您找我?”
“嗯。”苏徵放下手里的诏书,正视小儿子,郑重道,“皇恩浩荡,恩宠之事乃是家族大幸,陛下念你替太子洗清嫌疑有功,聪慧过人,特赐白银千两,缎百匹等,往后的器具珠宝便不一一念了,另有监生儒袍两套,从明日起你便同二郎一起在国子监念书。”
起初,苏庆明听得一头雾水,而后便是一怔。
国子监?!
皇帝亲自下诏,即免试入学,这可是连二郎都不曾享有的待遇!
入国子监就意味着驷马高盖,前途无量啊!做官的优势不仅远远大于普通学子,只要本身不作死,完全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苏徵严肃的脸庞终于展出笑意,他道:“我苏家列祖列宗保佑,一辈出两位学士,还都是我的儿子,为父心甚慰。”
“是爹教导有方。”苏庆明很合时宜地恭维。
苏徵老泪纵横地想:能教出两个有出息的儿子,再苦再累也值了,唉,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嗯,还不错。”苏庆安露出读书人的傲然神色,“但你毕竟是免试入学,没有事先了解国子监的多类学科,学起来必然是比较吃力的,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有二哥在,我会帮你的。”
“那就多谢二郎了。”苏庆明笑道。
苏二郎摆摆手,非常矜持:“自家兄弟,不必言谢。”
二郎内心:三郎能入国子监也有我对他耳濡目染的影响,关键时候还是要我这个二哥才行,地位不是大哥可以比拟的,唉,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你兄弟二人做的很好,但也不可因此就心生傲慢。”苏徵教训两个儿子,“将来你们是走仕途的,应当相互扶持,以匡扶天下为己任,才能无愧于心,不辱先祖之名。”
“孩儿谨记。”兄弟二人恭敬作揖。
回自己院后,苏庆明不禁关上门自嘲:吃软饭真好啊,还是吃太子的……我不能这么想,太子没我替他申冤,现在不知道还在哪哭呢,我为苏家付出了太多。
他怀着好奇心把裴景熙送的箱子从角落拖出来,摆放在书桌上,打开一看,彻底傻眼了。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整套琉璃盏,这可是西域诸国进贡给大应,只有皇帝和妃嫔们才配享有的御用器皿,一套便是价值连城,其中一件也是千金难求。
苏庆明啪一声把箱子关上,心跳快如捣鼓。
此刻,他眼里自动把它们换算成一库房满满当当的黄金珠宝。
这也太贵重了!!!
要是他当时就知道里面是何物,便是打死也不敢收下,因为他拿不出相匹配的回礼,可现在想要还回去已经晚了,真是气死人了,难道裴曜这家伙觉得送这种东西完全不值一提吗?不声不响就往别人怀里塞,知不知道抱着一座城招摇过市很吓人的?!
苏庆明恼怒地坐下,双手托腮盯着这口箱子发呆,良久,忽然“噗呲”一声笑出声。
……裴曜此人,当真有趣。
晋国公苏徵是元嘉十五年的科考状元,早年间为官清廉,见不得朝堂上的蝇营狗苟,遂毅然选择辞官教书。门下弟子如今已多达三千,可惜大部分在官场上同他们的老师一样,屡屡受挫,义愤填膺。
元嘉帝担心他的那群门生闹事,所以干脆把苏徵本人诏入国子监讲授经义,而晋国公以教书为乐,至于教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他并不在意,或者是说没得选。
既来之,则安之。
苏徵鞠躬尽瘁,每晚都要为明日讲授的经义做备案,忙到一更三点敲响暮鼓,他准时收起书卷,把戒尺夹进书里,带上这些东西起身。
“二郎,注意劳逸结合,读书不要太晚。”
苏二郎还在看书,闻言点头应了声好,继续秉烛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