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更非等闲之辈。他接过证件一看,他笑了,他这一笑,不是笑别的,是笑他自己的判断能力正确,是自信的笑。为什么?因为那证件上的字,他一个也不认得,瞪眼瞎。
那个警察边看常河玉,边打开证件,只瞄了一眼,就把证件给合上了,他冲常河玉笑笑,又点点头,然后把证件递给了那个日本兵。那个日本兵接过证件仔细的看了一遍,合上证件,亲自交给常河玉,一个立正敬礼,之后就是一句日本话:“请上车,你们走吧。”
有些事,表相上看起来是惊心动魄,惊天动地,惊涛骇浪,惊险异常,可实际上,有时候确是非常的简单。常河玉接过证件,什么也没说,拉着远难就上了车。这个人力车的车夫也通过了检查,拉起车就走,他边走边问:“二位到哪?这一盘查,都给我查蒙了,忘了你们告诉的地点了。”其实,远难和常河玉谁也没告诉这个车夫去哪,而是这个车夫懂事体,会说话。这世上的生活中,本来就是一样话,多种说法。车夫这种问法,让人听得舒心、舒服、舒坦,有一种暖意,当然就令人好接受,感情也更拉近了许多。
听到车夫这一问,远难看一眼常河玉,那眼神中含有一种乞求帮助的意思,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到哪才是他要去的地方,只知道瑞气祥天旅馆暂时是不能去了。那离那个死鬼太近,搜查肯定特别严。常河玉还是第一次从远难的眼神中读出了这种诉求。常河玉清楚,她情有独钟的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刚直不阿,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求人的家伙,他今天这个时辰的眼神,说明他真的有些为难了。常河玉用仿佛是胜利者的、诚意的、关爱的三重合一的眼神盯看了一眼远难,然后说:“去祥和家旅馆吧。”
远难听常河玉说出了旅馆的名,他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抓住常河玉的手,使劲的握了一下,以示谢意。这一握,可把常河玉害得够呛,太疼了,疼得她差一点叫出了声,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常河玉对这一握可以说是刻骨铭心,虽然说是疼在她的手上,可确甜在她的心上;虽然疼得她都冒出了香汗,可她的全身,确有一股暖流在奔腾;她的心,在暖流的润泽下在蓬勃……
常河玉的心还在一种满足中徜徉呢,确在人力车的慢慢停车中也慢慢的回过神来,祥和家旅馆到了。这回是远难拉着常河玉的手下了车,两人进了旅馆的门,来到吧台前,没等他俩说话,伙计先说了:“客人,对不起,今天谢客。”远难问:“客满了?”伙计有些不情愿的说:“不是客满,而是警务局通知,所有旅馆都不准留客。”远难接住话头问:“为什么?”“不为什么,就为抓杀了日本少佐的那个人。你们请便吧。”远难追问了一句:“多出钱行吗?”伙计说:“你就是给座金山,谁也不敢留客,掉脑袋的事,谁还敢干哪。不用说我们祥和家,全城的旅馆都如此,就连大车店、澡堂子、妓院、烟馆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