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顿接风宴,都是些大盆大碗的硬菜。
白水炖煮的横山羊,让李乐一人就干掉一小半,只觉得,能被排到天下最顶级的那一拨里,名不虚传。
就是吃完,有些撑了,揉着肚子,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才打着嗝,回了二楼原来老爷子的那间屋。
架子床上被褥崭新,小书桌,几个箱子,几把椅子,一个小茶几,只不过床头多了个家具。
仔细一瞧,嚯,黑漆三弯腿螺钿梳妆台。
平螺钿工艺,台面是西厢里,隔墙相会,张生抚琴,红娘传书的三个故事图案。
镜架、抽屉、桌腿,看面牙条上装饰着折枝花鸟,卷草灵芝纹路。
虽然只是擦拭干净,还未有保养,但镶嵌的贝母在黑漆底色的映衬下,灯光一照,泛出七彩的光。
缀珠陷钿贴云母,五金七宝相玲珑。
李乐嘀咕一句,摸着梳妆台啧啧半天。
想起堂屋中堂的百宝嵌屏风,心说,这祖宗上,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留下来,又被拿走了。
手机充上电,梳妆台成了床头柜,李乐倒上架子床,一床薄被睡到天亮。
跑步,练拳,在长安几天,丁亮抓着机会,又把李乐“揍”了一顿。
李乐只觉得,阿斯楞说他到五十岁自己才有希望,丁师傅这里,估计得等到他六十?
回去吃完早饭,李乐好心好意,把李春从屋里拎出来,拿出英语理解习题,开始给辅导,却收获了连串的抱怨和轻微的抵抗。
李乐趁机给送苹果的豆兰馨使了个颜色,几下“妈妈的爱”结结实实的在后背上拍了几下,小姑娘这才端正了态度。
初夏温度的房间里,李乐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着不知从哪找出来,还带着不知道哪位爷爷的爷爷批注的《浮生六记》。
时不时转过头,看春儿做完几题,便给给讲几题。
一直到临近中午时候,静谧的氛围,才被门外的喊声给扰了。
“春儿,春儿在家?”
“哟,娟子,李萍,你俩来了?”
“姨,您回来了?我们找春儿。”
“在屋里呢。”
“呀,这么好看,来,我抱抱......”
屋里两人听到,大眼瞪小眼。
李乐叹口气,把书往桌上一扣,“玩去吧,下午继续。”
“那多不好,我让她们先回?”
“装啥!”
“哦。”李春把笔一扔,站起来喊,“娟子,这屋,这屋!!”
“小点声!聒死了!”
“嘿嘿。”
李乐起身,揉着耳朵,拉开门。
门前立着的两个姑娘,上次和老太太来的时候,倒是见过的。
只不过那时的两人,一副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形象,这次,看到那个叫娟子的,怀里抱着的大头娃娃,李乐皱起了眉。
“小叔好!”
“乐哥好!”
两人瞧见穿着短袖t恤的李乐,顿时脸上一红,赶忙低头问好。
“嗯,进去吧。”
披上羽绒服,让过门,李乐溜达到了厨房。
“嫂子,弄啥吃中午?”
“昨天煮羊肉留下的羊汤,正好做个羊杂面吃。再炒两个菜。”
“我帮你。”
“不用。”
“没事儿。”
“那你把葱摘了。”
李乐挽起袖子,抓起几根大葱,“哎,嫂子,咋回事?我看那个叫娟子的,都有娃了?”
“可不,前年说的人家,就结了婚,去年生的,还是个牛牛娃,婆家可高兴咧。”
李乐一撇嘴,“这才多大啊。”
“比春儿大俩月,十八了。”豆兰馨倒了面粉在盆里。
“没扯证?”
“扯啥证?不都这样,办过酒席,就算成了,等到年龄再办。”
“男的多大?也是咱们镇上的?”
“大个两岁吧,镇东头的,在雍州的焦化厂干活,也算不少挣。”
“太小了啊。”李乐叹口气,“以后不后悔么?”
“那怎么办?上不了学,要么打工去,要么找个人嫁了,打工的,到最后,还是得回来相亲,结婚。乡下女孩,大都这么过来的。”
“村里,镇上,对她们来说,世界就这么大,就算出去见过大城市的,可那些地方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