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香气,似乎也该这般混着嚼才有滋味。.g¨u`g_e?b.o?o·k?.,c_o?m.
从一堆“闲书”中挑挑拣拣,抽出本“芥子园画谱”,瞅了个窗外连廊,阴凉,有风吹过的藤椅,拎着书过去坐了。
自有侍应生送上一杯清茶,说了声“李先生慢用”。
“谢谢。”李乐点头,捏起杯子看了眼,茶汤莹黄透亮,草花香气浓郁,抿了抿,口感淡雅,后味回甜,正宗桐乡胎菊。
咂咂嘴,二郎腿翘起,往后一靠,翻起书来。
蝉鸣悠悠中,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友看的是是巢勋增补的四集本?康熙原版多用单色勾皴,巢勋添了设色法,倒是更合初学揣摩。就像枯笔皴,像黄公望的骨头,呵呵呵。”
李乐扭头,见一大热天里,依旧西装上身,额阔丰润,方中带圆的脸型,法令纹深陷,鼻梁上架着宽大眼镜的老头,正慈眉善目的冲自己微笑。
“此谱虽非康熙原刻,但增补的青绿山水十二式,倒让人想起顾恺之的以形写神,技法愈工,反易囿于形似,失了写意筋骨。学生,长安李乐,见过查先生。”李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躬身行礼。
只不过心说话,嗬,想不到被从家里“撵”出来,还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文坛大侠。不过,在这儿住?算了,老头有的是钱。
“学生?小友识得我?”
“新千年,先生在岳麓书院演讲,我室友千里奔赴聆听,还得了您的签名书和合影,很是显摆。九四年您也来过我们学校,不过我那时还在上高中。我们学校还有门课,是严稼兮先生开设的关于您的小说研究。”
“九.....哦,你是燕大的?”
“是。”
“呵呵呵,不过学生就算了,我那个名誉教授,就是班门弄斧,算不得数的。”
“实事求是么。”
“哈哈哈哈~~~~”
小李秃子封存已久的老头乐技能重新启动,依旧宝刀不老,一句实事求是,逗得查先生大笑。随即伸手一指,“坐吧,倒是与小友有这些渊源,巧了不是?”
“无巧不成书。”李乐又是一句,老头更笑。
“而且,不敢当小友,您还是直呼姓名。”
“行啊,李乐,诗书礼乐?”
“有这个意思。”
“家中长辈?”
“自己改的,正经身份证信息。”
“什么专业?”
“社会学。”
“哦?师承?”
“导师惠庆先生,承袭费老师。”
“费先生啊,心向往之,可惜无缘得见啊。不过我们都是东吴校友。”查先生恍然,打量李乐几眼,笑道,“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在您的书里,好像是个贬义词?”
“怎么说?”
“六大派公款旅游,一路吃吃喝喝从全国各地去疆省攻打光明顶。”李乐眨眨眼。
“哈哈哈哈~~~~这解释,很新颖,嗯,之后可以用来自我调侃。”查先生又大笑,只不过心里却好奇,诶,今天遇到这小朋友,笑了几次了?
伸手从茶几上拿起那本芥子园画册,指着一页,“刚说到皴法虽不及原版精细,倒有几分沈周晚年拙的意趣。”
李乐抻头看了,笑道,“您说的是藏锋于拙?可这拙或许是被文人话语建构的符号,譬如逸本非天然,而是士大夫阶层对权力疏离的表演。”
查先生点点头,“符号之下,若无真性情,何以打动人心?黄公望画富春山居,笔底烟霞皆是胸中块垒,这拙既是退让,也是对抗。”
“所以文化传承的悖论在于,我们既用符号规训审美,又依赖个体的真来突破规训。就像武侠中的无招胜有招,呃,抱歉,我僭越了。”
见到这位,作为两次从武侠时代过来的人,李乐说不激动才是假的。
“不妨。这无招本是老子大制不割的变体,但江湖中人若只学招式,不悟其道,终究沦为皮相。你研究社会学,可曾想过江湖本身便是社会的隐喻?”
连廊外,竹影轻摇,一老一少中间,茶香氤氲。
李乐微笑,“江湖最讲义,但义的标准飘忽如云。今日华山派以正派自居,明日或许便成左冷禅的棋子。这种流动性.....恰似现代社会的伦理真空。”
查先生推了推眼镜,“所以令狐冲的困境从来不在武功,而在选择。他必须跳脱正邪二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