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喝,瓜子儿悬在唇边忘了嗑,全都听入了迷。
忍不住驻足听了只言片语,竟然闻所未闻,说既不是黄脸《隋唐》,也不是黑脸《包公》,却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紫脸——镇八方紫面昆仑侠!
讲的是别开天地,另创一家的事儿。
大清才倒不久,就开始堂而皇之地编排上雍正爷了,也是新奇。
伙计走上前,声音细得像蚊子在叫:“客官,喝茶还是单听说书?”
江连横交了入场费,也压低了声音,问:“跟你打听个人,刘经理在不在?”
伙计抬手指向店内一角:“那不在那坐着呢么!”
江连横顺着方向看过去,却见店内角落里,垫起一阶高台茶桌,茶水、点心分毫未动,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身后站着两个愣头青,整个店内别无空座,唯他一人独占一桌——好大的排场。
江连横缓步上前,抱拳鞠躬,还没等开口,就见刘凤岐目不斜视,抬起胳膊,连忙叮嘱:“别说话!别说话!”
众人无奈,只好愣站着陪他把书听完。
尽管有些怠慢,江连横却并不在意。
主要这书说得实在精彩,主人公童林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不是在打架,就是正要打架。
武书文说,这常先生也真有能耐,直到醒目一拍,书听下回分解,众人才将将回过神来,纷纷嚷着让先生继续说下去。
刘凤岐更是喝令左右道:“赏他!赏他!让他接着说!”
听书哪有一个头儿,江连横赶忙趁机凑上前,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刘经理吧?”
“啊,我是。”刘凤岐乜了一眼江连横,满不在意地问,“咋了,要‘打地’啊?”
打地就是租场做生意,自然并非众人来意。
“刘经理,在下江连横,打从奉天过来,你是这的大蔓儿,消息宽广,大家同在江湖,我来求帮,跟你打听个人。”
“奉天?”刘凤岐思忖了片刻,语气略带轻蔑地说,“奉天我就知道一个周云甫,以前见过一面,没听过你这一号啊!”
“嗬!巧了!”江连横赶忙笑道,“刘经理,那咱们也勉强算是世交了。周云甫是我干爷爷!”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听周云甫的名号,刘凤岐总算是侧过脸,拿正眼瞧人了。
“嗯?还有这事儿?那你干爹是谁?”
“我爹报号‘海老鸮’。”
刘凤岐忽地一把抓住江连横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问:“真是‘海老鸮’的儿子?”
“二叔李添威,三叔孙成墨,四叔金孝义……”
“行行行,别念了,快坐快坐!”刘凤岐态度骤变,扭头喊道,“顺子,看茶,往高了整!”
“好嘞!”伙计高声应道。
江连横也挺意外。
紧接着,刘凤岐又压低了声音问:“这么说,线上的传闻是真的?老弟,是你把周云甫插了?”
“谣言!纯粹的谣言!”江连横矢口否认,“我干爷爷对我恩重如山,他是暗中资助革命党,被巡防营抓了,他死那天,还是我出人给发送的呢!奉天人都知道!”
此话半真半假,周云甫出灵,的确出自他的安排。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刘凤岐啧啧称道,“看来线上的传闻,也不能尽信呀!我就说么!‘海老鸮’重情重义,怎么可能养那么个儿子。对了,刚才你说要打听个人,谁呀?”
江连横忙说:“不知道刘经理有没有听过,这附近有个叫肖老二的人?”
“肖老二?没听过。”
“要不,你再好好想想?这人是倒腾东洋红丸的,可能也顺道贩卖土货。”
伙计端上新茶,刘凤岐抿嘴滋溜一口,如梦初醒道:“诶?你说的是乔二爷吧?”
江连横一听有戏,忙说:“不怕刘经理笑话,到底是肖老二,还是乔二爷,我心里也没个准信儿,这一趟,纯粹是慕名而来。”
“不不不,这不怪你。”刘凤岐摆了摆手道,“乔二爷是个好脸儿的人,他干那种买卖,知道的人,本来就少,再弄个诨名,隔几个人,知道的人实在不多。我跟他喝过酒,有一回,有人喝多了,骂那枪上戒烟丸,他就急了,我是好奇,问了好些个人,才知道他是干这份买卖。”
“那他在哪呢?”
“这个点儿……肯定是在公鸡楼啊!”
“公鸡楼?”江连横听了直皱眉,“那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