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帕奇米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没有疯掉，也没有哭喊，他只是平静的留下了泪水，他看的见那巨桶之中无数无辜的眼神，那明明是一双双那样清澈的眼睛，却在转瞬之间化为了乌有。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的行为吗？”

皮亚路德撑着颇为金贵的拐杖，一只手将帕奇米放在地上，用另一支手轻轻地拍在了帕奇米的后颈部分。

随着一阵温润的暖流传入自己的身体，帕奇米终于恢复了行动。

可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想要想尽办法的接近那恐怖的机器，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机器，他甚至明白自己在这样庞大的机械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只是他没有办法坐视不管，那里面……那里面可是他的兄弟姐妹，是他平日里生活里那些唯一愿意对他笑，跟他一起玩耍，聊天的最重要的朋友们。

看着他们的尸骨遭到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即便他险些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仍旧驱动着他想要阻止这样的行动。

然而，他动不了。

细长且坚硬的拐杖就那样横亘在帕奇米的面前。

轻轻压低了帽檐，仿佛刻意不让自己的脸色露在外面的皮亚路德笑了起来。

“帕奇米？”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帕奇米的眼眶之中满是泪水，随着那重锤一次又一次的落下，他的心也似乎被那重锤击碎了一次又一次。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不光是你的名字，诺德，阿丽亚，雷吉曼，皮克西……他们的名字我都知道。”

皮亚路德指着那地狱一般的景象平静的说道。

“那为什么……”

帕奇米相当的无力，他知道自己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现在即便是活了下来，他却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我救不了他们，抱歉。”

“若不是帕奇米你比较幸运，我连你也救不了。”

“这道工序是不可逆的，不管是作为生产者的生育行为，亦或者是你们这群养分最终化作无数信仰之力的过程，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

“我能救下你一个，可与此同时，在这星球的他处，别处的孩子们也会在不同的时间，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为什么会这样……”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帕奇米终于是无力的嚎啕大哭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那样温馨的教会，会有朝一日成为这样的存在，他曾经的幻想，原来也不过是他人给他们塑造出来的虚假的影像吗？

这样痛苦的生活，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们难道不是无辜的吗？”

哭的险些背过气去的帕奇米依靠着栏杆，听这背后依旧不断传来的重锤落地的声音，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

而皮亚路德见到帕奇米这副模样，竟然同样蹲在了他的身边，丝毫不顾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被这工厂的烟尘弄得满是灰渍。

“人不会是无辜的，人总要犯下罪孽——”

听到这样的回答，帕奇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而皮亚路德的话并没有说完。

“但，没有人生来便应该被献祭，被当做可笑的饵料，成为供奉那些存在的养分。”

“帕奇米，你我能够在这里相遇，这是注定了的事情。”

皮亚路德揉了揉帕奇米的脑袋，望着这个只有自己半个身子高的男孩子，皮亚路德露出了颇为温暖的笑容。

回想起来，帕奇米可能这一生都是在为这笑容而活。

“可是他们……”

帕奇米不理解教会的作为，也不认同教会将人命当做如此低廉的存在，然而又因为一时间的痛苦，帕奇米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痛苦的抱着脑袋，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中。

直到皮亚路德说了一句话：

“帕奇米，我救不了你的朋友，我也阻止不了现在发生的一切，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来，我们会推翻这个教会，让这样的事实永远的消失，让更多的人不再过着这样可笑的人生？”

“他们本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他们本应该有更灿烂的生命……”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总会有那一日。”

皮亚路德微笑道，向帕奇米伸出了右手。

就是那日，帕奇米在经历了地狱之后，仿佛又看到了真正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