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世世代代以王气鼎盛而著称,在巍峨皇宫的南宫门出去,隔着一条红砖高墙,连接着一个独立精致的府邸。
这就是长公主雪亦的公主府,府邸正门常年不开,极少有人能窥视到长公主府的奢华。
雪亦长公主,当朝皇帝唯一在世的嫡亲妹妹,同为太后所出。
京中若论谁的婚嫁史无前例,轰动全京城,那只有这位长公主二十一年前与驸马元朗了。
按照皇室的惯例,长公主与驸马成亲后,应该由驸马移居到长公主府。
当时太后还在世,生怕长公主的骄纵任性,会在婆母面前高高在上,消磨掉新婚夫妻的感情。
故而长公主在婚后仍长住在公主府,只偶尔和元朗在驸马府小住。
曾经令无数人艳羡的才子佳人,如今只剩下唏嘘了。
二更鼓恰在此时响起,来人停住脚步静静地听了会虫鸣,凝神看着黑夜中的长公主府,良久,才抬步前行。
顺回廊过侧殿,提着宫灯的侍女低头行礼,一缕琴音从殿内传来,听不真切。
在这寂静的夜里音韵清灵,令人陡生洗涤尘俗之感。
“大人,公主在殿内等您。”
宫女轻声提醒,推开殿门,待那人进殿,复又缓缓合上,缓步离去。
雪亦抚琴的玉指慢慢抬起,琴声戛然而止,眉间略略一蹙,言语温和:
“你来了。”
似是对多年未见之友的问候,又似欲言又止的神伤。
自从与驸马成婚,雪亦与赵清云的每一次相见,都是在宫中饮宴之上。
隔着众人,远远望上一眼,偶尔四目交回,又急匆匆敛下眼眸。
赵清云在临窗的长榻上坐下,感叹:“二十多年了,这里还是曾经的模样,未有改变。”
岁月仿佛格外优待两人,赵清云如今身居宰相之位,挺秀的五官、端正的面庞也只是添了些成熟稳重,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并不显老。
颀长的身躯板正挺拔,一套黛青色的长衫,除了腰间一条玉带外,别无华贵配饰,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贵气。
雪亦四处望了望,“还是老样子,不想变,也不敢变。”
“挺好。”赵清云回答的轻飘飘。
然后,就是沉默,良久的沉默。
“宰相大人露夜前来,有话直说。”
“小妹。”
这两个字唤出口,听入雪亦耳中,如魔怔般,立时红了眼眶。
“宰相大人还是唤本宫长公主吧,儿时的称谓本宫早就忘了。”
赵清云忙起身,拱手行礼,恭恭敬敬:
“长公主殿下,微臣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长公主能成全。”
雪亦笑着拂动琴弦,心下黯然,“说吧。”
“四皇子在朝中毫无根基,此次选妃,还望长公主能在皇上面前推荐一二,还有……”赵清云欲言又止,似是为难。
“还有什么?”冷傲的声音响起。
“还有,臣恳请长公主能在皇上面前推举驸马元朗能为四皇子师。”
“啪”琴弦断。
雪亦起身望了望低头等待她答应的赵清云,颓然坐下,
“宰相大人是要扶四皇子上位了吗?铺路都铺到本宫这里来了?”
“臣,不敢,长公主若是不愿,臣不敢再求。”
“不敢?还有宰相大人不敢的事吗?若是本宫猜的没错,四皇子妃的人选,应该是中书令大人的嫡孙女,宰相大人那好岳父可真是会盘算啊,女儿做了宰相夫人,孙女还想做那皇后之位吧?”
随着这一通威严十足的问话,赵清云只觉后背发凉。
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长公主恕罪,臣贪心了。”赵清云缓步上前,又一次欠身行礼。
“宰相大人回去吧,你所言之事,本宫会考虑的。”
说完,高声喊道:“送客。”
殿门外进来一名女官,对着赵清云做出请的手势。
“臣,告退。”
殿中又恢复寂静,雪亦长叹一口气,哀怨道:
“文杰先生,从他进来到离去,可曾真正看过本宫一眼?”
一名玄色半旧衣袍的男子从帐幔后走出,嗤笑道:
“公主,追逐名利之人又岂会发现,人间至宝一直都在眼前,这世间哪还有净土,道观?寺院?庙宇?不一定是净土,照样有尔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