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瘦长，满脸胡须拉碴的老汉，撩开絮着厚棉花，用布料缝补成的门帘子，神情有点不满的，站在门口，对里面的我们嚷嚷道。外面的冷风，好像也需要取暖似的，飕飕的，窜了进来，与墙角的锅台上风口处火苗子，撞了个满怀，随后蹦出几个夹杂着碳渣的火星子，打着旋儿，升向了屋顶。

“家里来客人了也不给我说一声昂，军子，有酒了也不给爹说，你这孩子还懂事不？！”老汉站在门口，嘴角撇了几下，一脸的不悦，对姐夫说。

大凡农村里直肠子性格的人，如果对某个人不满，说话的时候，总是先把事情吐出来，然后再提人的名字。军子他爹，就是这样的人。他一副憨态，当时的我，心里也是突然一乐。

“爹，良子来得急，他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呢，这不，炒这几个菜，我还是临时才做的呢，爹，快进来，一块儿喝两盅！”姐夫赶紧站起身，把他爹拉进屋来。老头儿也不是无理取闹，闷声不响，径直坐在大方桌前。军子给他说着殷勤的话时，用手擦了一下额前的汗水。我不知道，这个汗水，是刚才给我炒菜忙活的有的，还是因为他惧怕老头儿发飙，破坏此时此刻欢乐融融的气氛，影响我这个小舅子初来乍到的好心情。

看出来了，姐夫是个孝子。

呵呵，姐夫是个稳重的人，他爹却是个愣头青。不过，都是庄稼人，都是很实在的人，虽说农村挑理儿的事，时有发生，那也是分人分物的。

姐夫他爹拉长的驴脸，这时候，也随着满口酒菜的享用着，烟消云散了。屋里，随即也恢复了刚才温暖如初的样子。姐夫从里屋又搬来一个有靠背的椅子，招呼着他爹坐在上面。他爹当了一辈子的农民了，常年累月的田间劳作，早已累弯了他的腰，没有一点年轻人身材挺拔的样子，坐上靠背椅，颈椎，腰椎还舒服点吧。

一会儿，姐夫又转身跑进里屋，端着一碟丝丝的，冒着热气的菜过来了，勾人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我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生怕这馋人的味儿跑走了。

“尝尝俺做的拔丝山药！”姐夫放下碟子，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坐了下来，对我说着，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很自信自己的手艺。

“好好好！”不等着姐夫说完，我急不可待的，就夹着筷子向那个碟子伸去。早已和姐夫混熟了，在姐夫家，我才不认生呢。

“烫死我啦！烫死我啦！……”我也不知道这个拔丝山药凉的这么慢，刚送进嘴里，一股灼烧感，瞬间折磨着我的嘴巴。我大叫着，噌的站了起来，差点把这美味儿吐在地上。挥舞着双手，试图忘掉痛感，让自己尽快恢复到没有吃的状态。

“急啥哩，需要稍微凉一下才吃嘛！跟你在家里一样，猴急猴急的，吃个白菜豆腐的家常菜，还争着跟爹娘抢！”姐姐望着我，嗔怪道。

唉，当时那个囧态，我现在还不曾忘记。多少年来，每当我来到姐姐家串门，姐夫姐姐老拿这个事开涮。

姐夫的厨艺真得不错，一会的功夫，白菜豆腐，蒜苔炒肉，凉拌藕片花生三种样式的菜，像变戏法似的，登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从里屋的厨房里传来的香味，使得我哈喇子早已从嘴角流出来了。姐夫知道我不爱吃肥肉，碟子里的猪肉，清一色的是瘦肉。姐夫心可真细，担心我夹着带肥肉的猪肉，要是吐掉了，或者夹在桌子上，村里的人会说我挑食呢。呵呵，姐夫，你真好，解决了我的顾虑，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佩服。姐嫁给了这么体贴心细的男人，她真得太有福气了。

虽说不是饕餮大餐，但在九十年代初，农村吃上这样的一桌子饭菜，其实真得不容易了。桌子前，尽是我们的欢声笑语。

姐姐兴致正浓，随即又从结局橱柜里拿出来几瓶红葡萄酒，让我再喝上几杯。从来没有喝过酒的我，虽然酒精度也就8度左右，但一瓶子下肚，早已被暖和的火炉子烤红了的脸，现在开始泛白，说我的脸，白里透着红，红里泛起了白，那可一点也不假。

“行了行了，别让良子喝了昂，他还要骑自行车回家呢！”姐夫突然想起来什么，嘟囔着对姐姐说。

“哦，哦，哦……”姐姐忙着应道。

“良子，吃个水果吧，可以醒酒哈！”姐夫拿着水果刀，给我递过来一个苹果，那个苹果，被削去了皮儿，在我面前，光溜溜的，煞是可爱。

吃着苹果，和姐夫拉扯着村里的一些事，午餐的气氛，煞是温馨。姐姐说良子你还是睡会吧，下午吃完饺子再回家，嗯，听姐姐的，我说。

我躺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