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拖拉机拉石头一天才挣五十块钱呢。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呢。
“赶紧搭架子安装吧,记住,要搭建牢固些,街口风大!”秋成叔不耐烦的说。
“得嘞你呐,放心吧!”老板满脸堆笑的说。
秋成叔看着父亲穿上了连夜赶制的寿衣、寿鞋,遵照族长的安排,又让人用木头雕刻了两个元宝,一个外面糊金纸,一个糊银纸,让父亲握攥在手里。堂屋中间放连个长条板凳,把一扇木门卸下来放在两条板凳上,父亲的遗体就被停放在门板上面,在头前放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个香炉,香炉里点燃的三柱香,云雾袅袅,旁边的白色蜡烛的火苗一闪一闪的,点着的香和蜡烛快燃完时要及时替换,不能断了香火。死者生前用的碗也放在桌子上,安排家人每顿饭的时候,都先往碗里象征性地添新的饭食,筷子斜插在碗里。炎热的天啊,还得用麻绳系着簸箕悬挂在梁上,一根木棍拴在簸箕上,像扇扇子那样不停摇晃着簸箕。
吊孝的亲戚陆陆续续的来了,这时所有孝子都陪着哭,远门亲戚都装作悲伤状唱歌般哭诉一番,有人拉起来就赶紧擦下红红的眼睛,顺便问问病因和断气前留下什么话了没;大姐陪着众人哭时,不断数着父亲生前的各种好,嗓子都哑了,婶子不停地抹眼泪,其余女眷也抽抽搭搭的哭;外村的大姐来了,她和婶子的哭诉感染了所有的人,让人都想起了死者生前的各种好来。
下葬的头一天傍晚时分,吹鼓手来了,哀伤婉转的笛声和打击乐器糅合在一起,宣告又一个逝者要离开这个家了。
还好,第二天的午后一点,天空飘来一片片厚厚的白云,刹那间,火辣辣的太阳的光芒被遮住了,天气变得凉快起来。围观的乡亲们在一块,七嘴八舌的说着,柱子在世的时候为人和善,这不,去世了,也不愿意看到子孙们送别自己受罪,早不早晚不晚的,就把太阳赶跑了的话。
入殓仪式开始了,在族长的安排下,秋成叔让他大姐用湿毛巾为父亲净面,大姐轻轻地擦父亲脸庞、脖颈。棺材被几个年轻后生抬到了院子里,由于事出仓促,棺材只能草草地油漆一下,不能描摹许多花纹和图画了。族长指挥人把棺材抬到门口那里,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棺底放些柏树枝。秋成的二叔上到房顶上,在堂屋门前眉楼上搭两根木棍,木棍上搭一领苇眉子编织的席,死者是不能见天的。这里农村的习俗铺儿盖女,婶子把家里的新褥子铺到了棺材底部,把遗体放进去后,大姐把从自己家拿来的新被子盖在上面。哭声、唢呐声、锣鼓声、抬材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女眷们坐在地上,大声哭泣,两条胳膊不停抬起放下,拍打着膝盖,说着我的那个苦命的人,你就这样走了,撇下我们怎么过呀……
秋成的二叔拿着两个长条板凳,走在最前面,以备路上歇息时停棺用。我们那一带的农村的习俗,在头一天晚上,灵柩停放在麦场上,孝子守灵,吹鼓手吹拉弹唱,尽显其能,以便吸引来观看人的眼球。 灵棚两边挂着人物画像,都是小说《封神榜》里的人物,有闻太师、黄天化、赵公明、杨戬,有骑着四不像的姜子牙,还有眼里长出手,手里长着眼的一个人;灵棚前面上方有一个横幅,画着“安安送米”、“郭巨埋儿”、“申公豹欲夺封神榜”等人物故事。陪丧的人,坐在谷草上,看着悲伤又可怜的样子。夜间风凉,于是就点燃了木头疙瘩来驱赶冷意。
秋成叔坐在板凳上,几乎一夜无眠,盯着棺材前面的桌子,香炉里烟雾绕来绕去,蜡烛火苗红红的,蓝蓝的,斜插着筷子的碗里的面条已经坨了,还有今天晚上姐姐去新盛的米汤的米粒附在上面。婶子心里空落落的,一会又涌起阵阵酸楚,眼泪不自觉滴落下来。下葬那天中午刚过,秋成叔领头,带着所有男丁孝子按次序排队回家去请亲戚家,吹鼓手跟在后面,吹奏着哀婉悲凉的乐调。所有的亲戚来灵前吊孝,移开棺盖,就为了看亲人最后一眼。秋成姐姐和舅舅家人的哭诉,把悲伤推向了高潮。后来听他姐姐说婆家也要来,被拦住了。秋成叔知道姐姐家的情况,又因为外甥还小,需要人照顾,所以所谓的“抖亏欠”仪式绝不会再提额外要求。
所有孝子和亲戚,在族长统一指挥下,到灵前三次跪拜,这是一道庄严的仪式。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年轻后生把棺盖严丝合缝对齐,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斧头把茆榫钉牢,秋成叔心里咯噔一震,阴阳永隔,再也见不到父亲了。起灵了!族长大声吆喝!亲戚们搀扶着秋成姐弟几个走在前面,用黑色蓝色的布十字或者斜绑在白色的孝服外面。后面就是棺柩,十多个后生推着木排车,用大粗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