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窗户没关紧，不少车辆从前面驶过，留下阵阵鸣笛声。

“钱花没了吧？”黎爷爷突然开口。

他背着手转过来，笑眯眯的模样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黎贝也很识趣，给个台阶就蹭蹭往下跳，“现在是穷光蛋一个。”

“下去吃饭！”

黎爷爷率先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滑开手机给黎贝转账。

黎爷爷很年轻才六十出头，有黎贝的时候，他还四十不到，黎父把她抱回家那天，被黎爷爷拿棍子追着打了一个下午，第二天还去祖坟那边跪了半天。

“先花着，不够给爷爷说。”

黎贝听到这话，狐疑地拿出手机，直到看见银行提示收入十万时，整个人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老黎，当年咱家是土财主吧？”

“不是，是我的棺材本。”

……

晚饭很简单，辣椒炒肉和一碗肉沫蒸蛋。没有汤，蒸蛋就是最好的下饭菜。

老黎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白酒和一包花生米，又使唤黎贝去厨房拿杯子。

黎贝想着刚才的事，顺手多拿了一个杯，她想和爷爷好好聊聊。

爷孙俩像今天这样一起喝酒还是她高考完那天，为了发泄多年的学习压力，她喝了好几罐啤酒，最后哇哇地吐。黎爷爷后来也自己独饮了好几杯白酒，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下午才醒。

“咱俩喝点？”黎贝将两个杯子摆到老黎面前，双手撑着桌子，略显兴奋。

“行，喝点。”

酒杯和外面喝饮料的玻璃杯差不多，老黎只给她倒了三分之一。

她是一口一口地抿，黎爷爷是一口一口地喝。

他们坐在门口，顶棚挂了个白炽灯，光晕范围不大，正正好好罩住两人一桌。

附近的野猫也成了习惯，一到饭点就会自动聚集过来，喵喵叫两声，便会得到几块肉的嘉奖。

“黎志平什么时候回来的？”黎贝夹着肉逗猫，故作随意地挑起这个话题。

老黎喝多了，迷瞪地看着她，话也不说。

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情，隔了半晌才开口，“前天中午。”

“闺女，你爹还给我一张银行卡，说是这么多年亏欠的。”

老黎突然一下变得沧桑起来，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黎贝顺着他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不再计较“爹”这个字眼，为了缓和气氛，她调侃道：“我那爹看起来怎么样啊？”

“怎么样？”老黎嘿嘿笑了几声，那些凄凉和酸楚隐在眼底，“穿得板正得很，确实混出个人样了。”

“他还去给你奶奶放炮了，放完才走的。”

黎贝垂眸盯着手背上的印子，这么多年来都是她给奶奶和妈妈放的炮。

“爷爷。”她端着酒杯送到老黎面前碰了一下，“我不会认他。”

“但你的儿子你做主。”

老黎猛地灌了一口酒，漏出几滴挂在胡子上，他胡乱地擦了一下，“贝贝，你要做自己开心的事。”

“你们没有父女情分，我和他没有父子情分，可说来说去，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他就是你父亲，他流着我的血，也永远是我的儿子。”

“所谓父子一场，也不过是个称谓罢了。”

黎贝握住酒杯的手指倏地收紧，爷爷说的是实话，她的恨，她的难过，爷爷未尝没有。

这个夜格外漫长，旁边几栋楼房早已陷入沉睡，星光点点，爷孙俩披着月光对饮，谁也没再提黎志平。

......

明北大学向来开学得早，沉寂了一个假期的宿舍群突然有了动静，室长杨眉在群里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包，接着发了一句话：我们寝室来新人了！！

下一秒群里开始展开激烈的讨论，黎贝是最懵的，她在聊天框里缓缓打出个问号，她们寝室不是满员了吗？

杨眉直接发了段语音，说是黎贝对床的女生黄颖退学了，她家弟弟要上高中，没钱读书，所以她退学回去打工了。

这事儿吧，之前有个晚上，大家夜聊的时候黄颖就说过，其他三人纷纷替她打抱不平，说凭什么她考上好大学还要退学回家，吐槽她父母都吐槽了几十分钟。

黄颖也说这次暑假回去就和家里人商量，自己勤工俭学也可以上完大学。

只是没想到大二即将要开学，等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黎贝这才发现寝室群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