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却还是无法做到精诚合作、团结一致呢？

——人类的利益和人情世故在崩坏这里是行不通的，它只会平等而随机地降下死亡的考验，就像今天这样，就像之前那样……不先跨越这个人类共敌，就算现阶段为自己攫取到了足够多的利益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面临着随时破灭的危险？

——更别说这个强敌还在飞速变强，人类就算真的团结一心了，也未必能跟上崩坏变强的步伐，何况还处于现在这种半吊子状态……搞不懂，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人类的高层不明白吗？

——难道……是因为我吗？

心念电转，烈最终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他就只能放弃思考了——且不说没有证据，就算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导致人类方肆意摆烂，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阿波尼亚她们也是人类的一员呢？

——千劫或许可以脱离人类社会独自存活，但她们显然不行，更别说她们还实力羸弱，无论是自己罢工让人类直面恐惧，还是利用腕力逼迫人类方统一竭诚应对崩坏，都会将她们推上危险的彼岸。

——还有尚未清醒的孩子们。

——虽然不是很懂，但人类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生物。

烈深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分身乏力的事情更是在他的人生中上演过无数次——救人嘛，而且还是在崩坏这种分秒必争的大灾变中救人，总会被迫面对取舍和选择的，因为他只有一个人。

得亏烈的道德观念源自老师的教诲，他本身是持无所谓的态度的，只是为了老师才记住和履行这些而已，而老师为了预防他走上极端，又恰巧给他详细交代过如何‘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所以任何道德困境在他面前都是不成立的，他只会以最快的速度将生命和各种选项量化并权衡利弊，然后做出抉择。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少数人的生命，转而选择去拯救多数人的生命。

他不在乎被舍弃的一方的咒骂与得到拯救的另一方的质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更无所谓人类会如何评判自己的行为，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和他要做的事情毫不相干——他们会以他们的方式分析和解读自己，试图未知化为他们理解的已知，这很正常，但这也只是他们的事，和自己无关。

量化，比对，然后做出选择。

这才是烈的真实想法。

当然，生命在他眼中是有重量的，比起那些将他视作怪物来憎恨、排斥和恐惧的普罗大众，显然老师他们、阿波尼亚他们要比这些人重要太多太多，如果一定要选择，那不管另一方有多少人，都比不上阿波尼亚他们一根毫毛。

这种‘自私’不是老师教给他的，甚至不是他的原生想法，而是他以老师交给自己的那套为基础，然后在老师的鼓励下独立思考好久，量化并权衡利弊好久才得出的结论。

——虽然这种‘自私’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人类，但本质上截然不同的东西，是基于老师的教诲斟酌与思考的结果，烈那稀薄的感情完全不足以支撑他发展出‘自私’的心理。

但很遗憾，诚如阿波尼亚所言，烈的初任老师太过靠谱了，竟真的生生将这孩子塑造成了与人类几乎无异的模样……

迄今为止，除了阿波尼亚，依旧没有一个人能觉察到烈非人的本质，就连千劫也看不穿这隐藏得最深的真相，大家最多以为烈缺乏某方面的认知和教育，结合他的外表和经历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阿波尼亚也只是占了特殊能力的便宜，若非进行过深度精神链接，她也不可能看穿烈的本质。

“烈，我们到了。”

忽然，沉思中的烈听见樱低沉压抑的声音，他随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战机已经落地，周围都是逐火之蛾的残部，他们看上去狼狈不堪、伤痕累累，而且数量有限，但依旧不依不饶地顶在这条阵线的最前沿，谁都没有退让。

樱好歹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只是愣神了片刻便恢复了理智，心事重重的她并没有发现烈的异状，而是驾驶着战机争分夺秒地前往了救援信号的源头。

战机平稳落地后，舱门打开，樱和烈并肩而出。

在场的将士们登时身上一沉，心中没由来地涌上来一股恐惧，就连顶在最前面的将士们也不例外，他们下意识地、整齐划一地回头一望，目光全部汇聚在了烈的身上。

全覆盖式的战盔挡住了他们震怖的表情——得亏长官事先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他们这才没有顺从恐惧的指引将代表安全感的武器对准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