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得的东西，已有的东西，分得清的，分不清的……全都混合在一起了，好混乱，好复杂，好难懂。

——老师，我分不清，我是真的分不清啊。

——可惜，老师你已经不在了，不能再为我解惑了……虽然阿波尼亚她们都愿意跟我解释，也会努力地、想方设法地给我解释清楚，但她们显然在这方面不如老师，很多地方我至今依旧存疑或者根本无法理解。

——而且，我发现，听不同的人来解释，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复杂多样的情感相互作用，化作了无数繁杂的念头不断闪过烈的脑海，一如他变化巨大的笑意。

拍着拍着，爱莉希雅发现了烈原本温馨动人的笑意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继而衍生出了怀念、伤感、释然等诸多变式……

至此，烈就像是龙场悟道了一般，突然间就懂得了如何运用形式丰富的笑来表达各种各样的情感。

然而，这种变化似乎是不受控制的。

起初，爱莉希雅并没有当回事，以为只是伊甸的歌声与表演勾起了烈的回忆从而产生了有端联想，继而影响并引起了小烈的心情变化，使不由自主地映射到了表情上而已……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她以前去看伊甸的演唱会时被调动起了情绪也会这样。

而当她继续乐呵呵地拍着照，还为这样的变化感到由衷的欣喜的时候，情况突然从某一刻开始急转直下。

然后她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读不懂烈的笑意了——不是说分辨不出来，这都是显而易见的，最多就是几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可凭借爱莉希雅的察言观色能力，分清它们绝非难事，但……

——但关键的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烈为什么会倏然间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前面的笑容变式都可以理解，但后面的变化就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

至少爱莉希雅是想不明白的。

虽然身体还在很老实地继续拍照记录，但她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先停下来，然后问一问小烈到底发生什么。

但她并没有犹豫多久，因为她很快就亲眼看着烈的笑容开始往诡异狰狞的方向发展，最终扭曲成了一种似笑非笑，笑中带哭，哭中有笑，哭笑不分的癫狂混乱的诡异表情。

这表情所蕴含的情绪是如此复杂极端，神韵是如此恐怖怪异，即便放在烈冠绝宇内的可爱容颜上，依旧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阴风阵阵，进而心生惊恐震怖之意……

至此，拍照记录已成细枝末节，爱莉希雅没有被这可怕的笑意吓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停止了拍照，终端直接丢到了就近的椅子上，然后迅速蹲行到烈的身边，紧紧握住了他放在自己大腿上的一双小手，满脸紧张地询问道：

“小烈，你怎么了？还好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然而，在爱莉希雅出言的刹那，春回大地。

不过眨眼的一瞬间，烈脸上那能令小儿止啼的恐怖表情便烟消云散，变脸速度之快，连爱莉希雅都差点没看清，不由得都为之一愣。

但等爱莉希雅缓过劲来后，再定睛一看，烈已然切换回了最初展露笑意时的模样，脸上点缀着淡雅的浅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和幻觉。

——难道我刚才真的看错了吗？

迎着爱莉希雅深深的自我怀疑的目光，烈一边望着伊甸，一边对爱莉希雅淡淡道：“……没事，只是刚刚想一些东西入神了而已，爱莉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

“可是……”

爱莉希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却遭到烈轻声打断：“先看表演吧，咱们不应该辜负伊甸姐的一番好意，好好观演也是对表演者的基本尊重。”

他的语气虽然很轻柔，但爱莉希雅却从中听到了分辨的强硬——很显然，他想揭过这个话题，他不想跟自己说出真相。

爱莉希雅登时心中一寒——倒不是她对烈隐瞒的行为感到心寒，而是闻所未闻的诡异情况令她一时失去了方寸，再加上烈的反应极端反常，令关心则乱的她感到了一股诡异的寒意笼罩心田。

“……嗯。”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而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顺从地坐回了自己本来的座位，毕竟现在还没弄清楚那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

——啊，是真的。

拾起自己扔到旁边座椅的终端，在翻面检查的过程中，爱莉希雅理所当然地看见了上面最后记录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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