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拉特兰教教义最彻底的否定,也是对神赤裸裸的亵渎,但是不知为何,虔诚的安多恩并没有感到一丝愤怒,他曾经将信仰铭刻在心,然而现在,他只有沉默了。
沈沐柯立在安多恩身边,看着这个未来的殉道者。
这是信仰崩塌之后的迷茫吗?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拉特兰的教义其实没什么错误的地方,人是应当怀揣着理想前进的,但是问题是,有些时候,把一个理想的载体神化成一个万能的偶像,这就脱离了唯物,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唯心,那么当你反应过来,发现事情不是那么回事的时候,你就会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期望值太高了,如果一开始就脚踏实地多好?
当年的萨科塔人,如果只把那台计算机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万能的神,那就好了。
如安多恩这样的不知晓律法本质的信徒未来还会有很多,如果始终得不到答案,天知道他们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沈沐柯叹了口气,沉默地坐在安多恩身边,和他一起听着大海的波涛一下又一下拍在岩石与沙滩上的声音。
窸窸窣窣…
这是什么声音?!
沈沐柯从漫不经心中脱离出来,他猛地回过头,远处,在潮石镇面向大海的那片房屋的遮蔽之下,一个身着长袍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阴影中。
“那是谁?”
安多恩也回过头,他同样惊讶,因为他清晰地看到那个身影手里拿着一柄手杖。
那是拉特兰教的飞翼与光环纹章手杖。
这是只有主教才有资格持有的手杖!
然而那个身影身上穿的长袍,却看不出一点拉特兰教的影子。
那是完全不同于拉特兰的墨绿色长袍,那几乎如同海草一般的颜色的布条被那个身影胡乱地披在身上,看上去不仅不神圣,反而有一种触目惊心的…亵渎!
“那是什么?”
“那是深海教会。”沈沐柯回答道,他现在知道那股既古老又深邃的气息来自哪里了。
深海教会,海嗣信徒,陆地人奸。
虽然在沈沐柯看来,傲慢的阿戈尔上层一样惹人生厌,但是比起深海教会,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曾经,在沈沐柯玩【覆潮之下】的时候,他翻来覆去一个晚上也想不明白,深海教会为什么要信仰海嗣?
海嗣有什么值得陆地人信仰的地方吗?
无限进化还是大群意志?
要说无限进化,这个盐风主教昆图斯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海嗣的进化,依靠的是种群的不断繁衍,这有点像毒液那个种族,最强的永远是下一代,至于单独个体,不过是大群进化的一环而已。
而要说大群意志,有人称之为高效,但沈沐柯称之为虚假的平等。
真实的平等,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平等,是分工的平等,是人格独立的平等。
而海嗣,沈沐柯很难说海嗣的大群就是平等。
大群强调绝对的集体,但是问题是海嗣有神。
在拥有“神”这个类领导者存在的情况下,一切平等都变成了笑话。
沈沐柯非常清楚,泰拉人类的未来不在海嗣,哪怕海嗣也可以飞向星空,但是海嗣的路和泰拉人是不一样的。
说到底,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个体的独立,个体与集体相互依存,这才是人类。
然而海嗣,呵,说到底,海嗣是被制造出来的物种,他们只是工具而已。
而深海教会,他们竟然认为海嗣是神…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看着远处那个鬼鬼祟祟的深海教会,一想到这些人信仰海嗣他就忍不住想笑。
讲个笑话,你觉得你家的扫地机器人是神,你认为扫地机器人的存在是高效且平等的,所以你想要加入其中,成为一个光荣的扫地机器人。
这就是深海教会,一群脑瓜子不怎么灵光的自以为是的傲慢家伙。
有道是,弱小不是原罪,傲慢才是,阿戈尔的傲慢让海嗣成了人类文明的敌人,而深海教会的傲慢让海嗣进一步扩大了威胁…
身着绿袍的传教士只是在远处观望了一下,便消失在阴影之中。
然而安多恩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先生,那个家伙不见了…”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明白安多恩的意思,那个传教士肯定有问题,而且说不准,如今的潮石镇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