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西陵镇。刘记车铺门口。
一大早,大车店的伙计刚刚挂上箩筐幌,一辆骡车就停在了门口。
赶车的是个身穿粗布衣服的男子,他从车上跳了下来,开始招呼板车上一高一矮两个小伙子往下卸箱子。
伙计露出个习惯性的笑,上前招呼:“这位爷,可是要住店?”
那男子大手一挥说:“大清早的住什么店?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就说我是富冈来的。”
伙计见他张口就提管事,也不敢怠慢,忙进去请示。
没一会儿管事的就出来了。
那管事自称姓杜,瞧着五十岁上下,人看起来精瘦精瘦的,留着一把山羊胡子。
“富冈来的就是这位客官吧?”杜管事看起来和颜悦色,“不知如何称呼?”
男子答:“横竖我只是个送货的,你也别管我怎么称呼,只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是。”
杜管事听了也不恼,只慢慢踱步道箱子前,伸手就去开箱子:“钱的事你只管放心,就是我得验一验货。”
男子没想到杜管事会来这么一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箱子已经被管事打开了一条缝。
杜管事见里头似乎是两个带血的布包,还没看仔细,盖子就被人一把按下去盖了个严实。
杜管事一抬头,发现是方才帮着卸箱子的矮个子小伙儿。他长得瘦瘦小小,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搭在脑门上,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不清模样来。
杜管事眉头一皱,就要骂人。
男子见状,忙拉住杜管事,压低声问:“你确定要当街验货吗?”
杜管事顿住了,想了想说:“好汉说得是,你们且稍等,我这就去叫几个伙计出来将货抬进去。”
“不必,”男子说,“又没多少东西,有我这两个兄弟在尽够了!你告诉他们放哪里就是。”
管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且随我来吧。”
说完,一行人抬着箱子跟着管事进了大车店。
管事将他们领到屋子里,说:“几位先稍等,我这就去寻人来验货。”
待到管事的脚步声走远,三人才说起话来。
“这样行得通吗?”低声问话的高个小伙子正是李秋实。此刻他将脸涂得蜡黄,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短打,鞋子上还沾着些淤泥,半点也看不出读书人的模样,瞧着倒似个山野村夫。
戴着草帽的矮个子小伙儿自然就是李秋柠。她身材矮小,五官又秀气,故而将脸涂黑,又带了顶帽子遮住脸,打眼看去就像个十三四岁的乡间少年。
听见李秋实的话,李秋柠叹了口气:“兄长,现在才担心这个,有点晚了。”
男子见他兄妹二人眼看要聊了起来,用力敲了敲箱子:“都严肃点!这什么地方不知道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现在把嘴给老子闭严实了!”
他此言一出,李秋实和李秋柠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男子名叫钟泽林,是山中的猎户。
十日前李秋柠兄妹二人在林子里迷路,误入了他的木屋。
钟泽林见他们处境艰难又兄妹情深,不禁想起了自己与妹妹小时候的苦楚,一时冲动,动了恻隐之心,就收留了二人。
钟泽林略懂些岐黄之术,见李秋柠不能动弹,去寻了些草药给她泡澡。
这些草药极为有效,没泡几次,李秋柠就缓过劲儿来。不过短短两三天光景,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李秋实担心她没好利索,又硬压着她多休整了两天,这才打算带她回京。
只是他们两人一个是闺阁女子,一个是路痴,着实不知道京城应该往那边走。
李秋实便想请钟泽林带他们到附近的镇子上赁车。
钟泽林一听他们是京城来的,简直喜出望外,提出要着跟他们一同进京去看望自己远嫁在京城的妹妹。
如此三人一拍即合,就一同往西陵镇来了。
路走到一半,钟泽林才发现自己上了贼船。
“让我扮演土匪头子?”钟泽林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秋柠,“李姑娘,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秋柠把原委说了,又说:“钟大哥,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有人想要我们兄妹的命。如果不把这些人揪出来,只怕这一路上不会太平。”
她说着将钟泽林拉到水边,水中倒影出两人的模样。
钟泽林面容坚毅,眉眼深邃而犀利,那浓密的黑发自然的垂在肩膀上,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