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原本顾离下葬的地方该是顾家的祖地，与其一同葬着的，是顾家的列祖列宗。

但按照规矩，顾离的情况属不详，进祖坟恐遭人非议。

而且顾离自幼也没在那边生活，所以顾庭筠便打算就近葬下，日后也好探望。

听说这些后，上官曦月心中也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云安的城墙便被人打开。

为首之人高举白旗，一条队伍浩浩荡荡，中间抬着的是一椁棺材。

除了马蹄声，沿途基本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很沉默，彷佛是怕打扰里面的人休息。

这是为顾离下葬的队伍。

按照顾离生前的喜好，顾庭筠没有大操大办，好让少年走的安详一些。

王语茉和萧瑾寒也在其中。

经过一周的消磨，那种悲痛至极的心早已变得麻木。

这是必须接受的现实，也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

哪怕两人不能接受，但依旧无法阻止这一切。

人生往往都是这样，有些所谓的坚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手中的沙，攥紧也会流走。

时至今日，两人依旧没能从顾离的死走出。

或许以后也不会走出。

但人不能一直这么颓废下去。

这几天，王语茉暴瘦了好几斤。

萧瑾寒甚至连云水商会都扔在了一边。

她们皆沉溺于顾离离去的悲伤，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一味的悲伤不会带来任何的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王语茉选择去唐门取回孔雀翎。

至少眼下，她还有活着的理由。

萧瑾寒也是如此。

在见到上官曦月的现状后，她的心中除了消极避世之外又有了新的想法。

那就是寻遍天下良药，治好少女的眼睛。

她们都有各自的理由，所以她们不能一直消极下去。

若是眼泪能解决一切，或许一切就都没了问题。

可正因解决不了，她们才更应该坚强起来。

面对入土封棺，两人只能保持沉默。

就像是将记忆深埋于底，今日过后少年就只能留存在她们心里，而尸体则会深埋于土中。

为了不引人瞩目，下葬的地方位于罕见人烟，守山的是以前在顾家做侍从的老人。

下葬的过程很繁琐，等将棺材放入坑中已经快到了中午。

看着装着顾离的棺材缓缓下落，几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最后便是往里面放一只活公鸡镇棺，而后就开始封棺了。

木匠拿着钉子，将四周钉住，贴上黄纸，其他人则开始往坑里填土。

王语茉看着棺材上渐渐掩盖着一层土，眼泪忽然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其余几人也都背过身，看着空中的太阳沉默不语。

她们原以为过了一周后，再封棺时可以接受。

但真当这个时候，记忆的潮水开始涌现，每一铲埋藏着的，都是与馆中少年的回忆。

那是活着的，却又无法触及的过去。

终于，王语茉哭了出来。

声音像是围绕在所有人的上空。

林氏靠在顾庭筠的怀里抹着眼泪，萧瑾寒则背过身不敢去看。

每个人与顾离的回忆到此终结，往后的日子里将不再有他的陪伴。

最后是一场大火。

漫天的黄纸飞舞，火中还有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那些顽强的记忆不想被磨灭。

这场下葬并不算隆重，但来的每一个人内心都弥漫着悲痛。

最先说话的是顾庭筠。

作为一家之主，顾庭筠必须要站出来统领全局。

“王姑娘，萧会长，这段时间离儿承蒙你们照顾了。”

一句感谢却又透着淡淡的心酸。

萧瑾寒和王语茉相视一眼，皆是摇头。

“您言重了。”

其实两位老人的悲伤一点不比她们少，可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压抑着内心的那份悸动来说一句谢谢。

顾庭筠笑了笑，只是望着升起的黑烟。

烟雾缭绕，飘向远方，就像是指引少年归家的一道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