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特终于有时间去查看叛徒的情况了,他走上前,看到艾斯坦德正俯趴在地,被光线枪打穿的地方能看见焦黑的血肉与衣物粘结纠缠。
奥玛门特已经赶回控制室,沉默着和他站在一起。
“自己的学生怎么会变成这样?”坊特想不明白。
艾斯坦德刚加入研究所时局促又听话,虽然不久后他就发现艾斯坦德有喜欢发呆摸鱼的习性,但这无伤大雅,他愿意悉心教导,让瑟尔缇亚的唯一后代继承其祖辈的才智,摆脱那对亚波人“异类”带来的耻辱。
他细细打量自己曾经学生的脸,真是的,居然还维持着地球人的模样,他到底有多喜欢这颗乡下星球?
那张脸上青紫交错,是被他揍的,狼狈且难看。眼睛紧闭,胸膛微微起伏。
……等等,呼吸,他还有呼吸?!
本该死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管坊特,而是扑向了呆立一旁的奥玛门特!
同样的动作,一拳砸在人脑袋上,将对方打懵,然后娴熟地拉扯挂在颈间的权限铭牌。
奥玛门特将他推开,挂着铭牌的链子被挣断。坊特听见了艾斯坦德的轻笑,以及,光线枪的嗡鸣。
内脏被烧焦的感受很差劲,艾斯坦德努力维持着意识清明,咬碎了藏在嘴里的东西——塞缪尔从“川岛涉”身上搜来的胶囊药物。
他怕死啊,所以在上飞船前一股脑将药物含进了嘴里,想着万一被打死还能吊住小命,如果能留个全尸没准可以成功苟住活下来。
现在可不就生效了?
感受到外界压力,细小的注射针弹出,戳进了粘膜之中。腮帮子有些酸胀,但身体的虚弱感很快被驱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被药物强行激发的“回光返照”,还是在飞速痊愈。
每走一步,像脱了层皮,他甚至能听到体内“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碳化的血肉和正常鲜活的部分摩擦的声音。
药物全部咬碎,他觉得自己现在力大无穷。
坊特被他一胳膊推出老远,光线打在他的手臂上,本该将其烧断,却只灼焦了个洞。恢复的速度远远大于肌体被破坏的速度,少顷,药物作用下的肌体就迅速被修复。
奥玛门特挨了一脚狠踹,和两名躲闪不及的干员撞成滚地葫芦。他爬起来干呕两声,喉咙里涌起丝丝血腥味儿。他抬起头,发现其他亚波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了光线枪。
枪口蓄能时耀目的光芒映在视网膜上,就像冷清寂寥的宇宙中,闪闪发光的星星。光线编织成了一张巨网,中心是无法躲避的艾斯坦德。
“真疼啊……”沐浴在光流之中,艾斯坦德甚至有空想起动不动顶着敌人的光线闷头莽上去的塞缪尔。
他指挥自己的手快点抬起来,那里的皮肉飞速碳化,又飞速生长,肉芽与焦糊的表层缠绕得不分你我。
原本灵活的手指现在僵硬如枯枝,枯枝紧紧抱着两块金属片。光线在手背短暂地钻出一个洞,金属片上细密且有规律地排列的东西糊成一团。
但艾斯坦德仍觉得不够,他奋力运作起不怎么听使唤的关节,使劲一抛。
两块已经变得黑糊糊的小东西划出道弧线,穿过尚未关闭的动力舱舱门,“叮”地撞在对面的舱壁上,再弹入下方正在搏动的炙热“海洋”之中。
“哈哈哈哈……”
亚波人听见被光流笼罩的东西竟然还在笑。
他们加大了能量输出,里面依稀可辨人形的东西反而高声喊起来,像虔诚的信徒在唱诵赞歌。
……
看管修复舱的亚波人脑内一片空白。
在奥玛门特下令“作战辅助系统”增殖后,里面安静了一小会儿,然而很快就又响起猛兽的咆哮。
他清楚地听到舱壁被刮擦的刺耳声响,清楚地看见舱壁膨起,拘束环“嘎吱嘎吱”不堪重负,里面的怪物将舱壁打出一个个隆起的小山包。
他徒劳地看向注射泵,机械声提醒他镇静剂已经注入完毕。
“嚓!”
一缕银色的火焰冲开了金属壁。
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握住,这使他张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活物般的黑色缆线自缝隙中汹涌而出,黏腻的保养液与血液的混合物顺着它们流动,很快淌到他脚边。
燃着银焰的手伸出缝隙,一点点撕出豁口。
黑色的缆线试图攀附上去,却仅在接触到的瞬间就被银焰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