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陌生而又熟悉的路上走着,头上还微微渗着血,但他并不害怕。
第一百章 不爱听的话
“巽”和他的搭档走过很多地方。
有时是被空投,有时是载具运到附近,自己穿山越岭下河入海过去。
他们也有很多个据点,或者说安全屋,都是一个基地出来的伙伴慢慢建立起来的。
敌人拥有未知的力量,教官说那是向恶魔献祭获得的东西,他们能一时成功,但终究会走向灭亡。
“巽”不相信神神鬼鬼,但敌人……那些徒手能挡下枪弹,一脚踢翻坦克的敌人,是否是真的鬼神当面?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狙击成功但结果失败的敌人,他明明瞄准了对方的脑袋,子弹应该自他脸颊左侧穿入,掀掉对方的天灵盖。
但对方伸出手掌挡住了弹头,“巽”在瞄准镜内看到弹头还在他掌中旋转,那只手掌合拢,再打开时只有一块金属片。
金属片轻飘飘地落入树丛,像自己骤然下坠的心脏。
“巽”在那里失去了一个排的战友,野兽似的敌人边撕扯着血肉边逼近剩余的活人,他仍长着人类的脸,但“巽”觉得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他应该当是敌人的“鬣狗”,把自己的半张脸伸入猎物的肚子,嚼碎他们的内脏。
他在生死一发之际被教官救下,带到了训练基地。
此前别人只喊他“小鬼头”,喊小鬼头的人全被鬣狗吃了。在基地,他获得了第一个名字,“巽”。
战线被压缩得厉害,即使他们作为精锐小队四处救火,局势也似乎一天天恶化下去。
理所当然,对面一个人能拆一个坦克营,这边的人只有血肉之躯。
训练基地也在被发现后叫敌人以手术刀式的袭击摧毁了。
听“艮”说,那些鬼神附身的家伙来了很多个,和教官大战一场,基地和后山都被犁平,地下建筑也被拆到只剩些水泥茬子。
“艮”拍着他的肩膀:“我们的老窝没啦,朕并不悲伤,朕还有无数个行宫,你也不要太难过,当然,皇儿心里苦,可以到爸爸这来寻求开导,父皇永远爱你。”
“巽”确实心情不好,他“揍”了“艮”一顿,“艮”说打是亲骂是爱,父皇包容你。
“巽”终于决定下重手,为他留了个乌眼圈。“艮”顶着乌眼圈,真的呜呜哭了,最后变成“巽”笨拙地安慰他。
他说教官死得是条汉子,睁眼站在那吓得敌人愣是不敢动弹白白杵了一整晚,第二天尸体都冷了才确定他没了。
那些野兽似的人行事全凭本能,能让他们吓得不敢动弹,教官一定是很厉害了,像发疯的猎犬遇到了真正的狼王。
教官没给他们留遗言,最后一句话只说:“种子已经遍布各地,你们来晚了”。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巽”始终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是已经被夷平的训练基地。
喊他“巽”的人也消失了,人们开始唤他“塞缪尔”。
喊他“塞缪尔”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到异世的地球时,有个亚波人看了眼广告牌,随口起了个“相叶悠”的名字。
相叶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是守林人的小木屋。
故而,塞缪尔睁眼时,看到的是小木屋粗糙的天花板。
那是他用手刀劈木头一块一块做的,最早的天花板让歪脖子树顶了,艾斯坦德让他翻修翻修,免得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他站起身,推开门。
外面清风卷云,绿茵如毯。
木屋背后是山,训练基地的后山,圆锥一样异常工整。山顶扎着教官钉上去的路牌,每个方向的指示都写着“2.5公里”。
据说那山是教官亲手“选”的,精心测量过距离,无论哪个方向上山,都是精准的2.5公里,一趟上下刚好5公里越野,想抄近路结果只会是绕路。“艮”说选个屁,这山教官亲手垒的……
他觉得“艮”得感谢教官不杀之恩,那张嘴得罪人就没个消停,教官能徒手搬山也能徒手搬他脑袋。
屋前的绿茵草原是“巽”在做侧翼潜伏哨时蹲着的地方。
那天他确实要完蛋了,因为“野兽”闻着了味儿,懒得花费力气,张口吐了一圈火,火势迎风涨得极快,几下就烧到眼前。
“巽”觉得根本不是逃的问题,视野时不时被火舌干扰,想反击都得看运气。
他敲了敲喉麦,说:“再见”。
然后真的和“艮”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