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将“巽”猛地推开!
“滚啊!老子现在要变成怪物啦!一口咬掉你的脑袋!怕不怕?快滚!……滚!”
最后一个字混杂着异兽的咆哮,显然他的声带也开始被重新塑造。
“巽”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擦着脸颊:“我会去找你。”
【对啦,皇儿真聪明,我变成怪物后早晚会去原初之巢“找妈妈”,你可以凭借那一半印记的联系确定我的位置,这样就能找到那怪物老窝啦!】
“艮”想夸他,张口说出的却是不明意味的兽吼。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大概已经不能看了,于是转身背对着“巽”,低头想望见被云海遮掩的崖底。
“巽”隔着水雾看他,将这道光线扭曲、半是人类、半是怪物的身影深深牢记。
虽然很讨厌对方说的烂话,但现在他希望能多听几句。
他忽然意识到,不会再有人在耳麦里嬉笑“记得喊父皇救你”,也不会再有人认真告诉他“千万别说‘再见’,我不喜欢听”。
清冷的风、缠绵的云,世间所有温暖的阳光,“艮”眷恋地瞧着,贪婪地呼吸。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免费午餐。
野心家发现方外的力量,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他们引来了什么样的东西。
教官认为自己得到的才是正统,却未曾想过,他的终点其实和那些鬣狗似的怪物人类一样。
理所当然,他一手挑选、培养的基地里的年轻人,也要面对同样的困境。
没有谁战胜谁,无论哪方赢了,这颗星球上的人类都是输家——真正获胜的只有在“原初之巢”的那位。
人类从他这拿走的力量,在黑暗的滋养下、血肉的浇灌下汲取得更多,怪物们偶尔会回到巢穴,将曾经被拿走的力量百倍、千倍奉还。
他也许正像喜欢给流浪汉们抛下硬币和钞票的人一样,流浪汉为争抢钱财打破头,他衣冠楚楚地斜倚在软和舒适的沙发上笑。
唯一的生机,或者说让所有魔幻的现实回归原位的办法只有一个。
“艮”跳了下去。
怪物的吼声从崖底升起。
【巽,最后的任务,让这些妖魔鬼怪,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
那天上山的时候,是两个少年人。
下山的时候,只有一个人。
“巽”从未跑过那样漫长的山路,怪物的吼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它拖着细长尖锐的尾,也许“艮”正在挣扎要不要吃掉林子里的故友。
“同化”的特性使他很快能够使用“艮”的一半印记里驭使风暴的力量,怪物的吼声终究越来越远。
少年人踩过交叠的枯叶、穿过林雾涧溪、越过斑斓树影。
往后数年间,他还会踏过更高的山岭和更宽广的江河。
从“艮”开始,喊他“巽”的人一个个随着增加的印记,叠入时光的川流。他们被掩埋进故纸堆,苦乐悲喜皆水磨消蚀。
也许会有人想起那座基地,那群整日研究逃脱教官魔爪和食堂大厨祸祸的少年人。
人们开始讲述“塞缪尔”的传说。
“毒性的光辉使者”,不分“联盟”或者反抗军,四处清扫所有获得异能的“人类”。
两方的人都视他如灾厄,唯恐避之不及。
有人说,他也是怪物,有鳞爪和野兽的瞳。
有人说,他猎杀同类,是妄想和“原初之巢”争夺权利。
也有人说,他做得好,快把怪物统统斩杀殆尽,带着鬼怪妖物一起消失,叫怪物滚去哪都好,让人类的归属于人类。
他挑开怪物的皮肤,看到非人的内里。
偶尔会有人恢复意识,用回光返照的时间向他诉说遗憾;也有人憎恨他的作为,毫不吝惜所有能尽的诅咒。
“原初之巢”的施舍,明码标价。在这份力量渗入此界,并被野心家发掘的那一刻起,它掀起的浪潮已然可以预见。
其主人大大方方将交易的价格告诉每一个人,可人们还是趋之若鹜。
“巽”,或者说,塞缪尔。在与怪物的意识争夺中,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改变异化的根源,但他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试着去做一件事——剪除“原初之巢”伸展的枝丫,将它连根拔起!
枯枝在脚下碾碎,凉雾缠绕行人的发丝。
那日逃下山崖的身影渐渐长大。
同样渐渐变长的印记指引着他。
少年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