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张胆地给异生兽,更不能和制造浮士德一样安排给普通人,那么最简单、还可能会有收获的办法……那就是将它扔给自己的敌人。
沟吕木真也在别西卜回归天地的神社遇到了不错的目标。
他静静在外面思忖良久,最终定下了这个计划,“主”的力量于他自己是毒药,于光之巨人而言当然是更为剧毒之物,就像人类和异生兽的对比一样。他同时还能削弱对手,伺机夺取能量,何乐而不为?
他小心翼翼地将“礼物”和本身的力量隔绝,借助交战的掩饰,将“主”的赐予一点点从自己身上剔除。
袭击第一基地,是他对自己的一次检验,他没有动用最后一点残余的“礼物”,仅用自己的力量使用出了更强的黑暗光线·集结,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走出棋盘的曙光。
【但你选的目标,我不讨厌。】
“主”的声音若近若远,可他能清楚地听见里面的笑意。
【无论你把“礼物”转交给谁,都会有很好的结果。】
【做得不错,我的傀儡。】
“主”又重复了一遍。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沟吕木真也心中浮现。
无形的书页又开始翻动,这位从未露出过真容的“主”说:“对,你的选择从来不出我所料。”
……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猜到了自己所有行为的可能。
自己所有的盘算,如履薄冰,在他看来也许都不过是笑话。
沟吕木真也看到了“天堑”,而划下这道“天堑”的人说:“你仍有些功用,我赦免你了。”
“主”下达裁决,黑暗巨人的虚影自这位前夜袭队副队长的身后浮现。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黑暗梅菲斯特低头看他,眼睛离他的脑袋极近,墨玉似的眼球中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沟吕木真也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为他打开大门的人如何指引他看清自己的本质,现在就如何指引他看清自己的渺小。
即使他可以驱使仅存于幻想中的恶兽,人类倾尽全力打造的基地在他面前不过一个挥手,世世代代生活的城市想要摧毁也只是一个瞬间的念头。
“主”要摧毁他也只是一个瞬间的念头。
从指尖开始、从脚尖开始、从每一个细胞开始,身体像裂为两半。
若只是简单地劈开,兴许感受还好些,“主”的裁决落下,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粗暴地撕裂,像把粘合紧密的东西一分为二,原本被胶连的部分重新分割,丝丝缕缕的黏合剂被扯开。
他听见了自己的哀鸣,它来得理所当然,在无形之手面前,自己似乎变成了比面团好不了多少的构造物,那只手精挑细选,把属于黑暗梅菲斯特的部分从他身上一点点拿走。
他听见了自己的怒吼,同样不出所料,相较于肉体上的折磨,自己更害怕的是“回到从前”。
回到作为孱弱的人类,在异生兽的利齿面前毫无反抗能力,唯有依托外界交付予他的装备的从前。
那些装备是来访者的技术与地球现有科技的结晶,承载着研究者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可它们在异生兽、在几十米高的巨人面前,仍远远不够。
迪外特要每天注意保养,不用的时候被小心收纳在专门的地方。铬金切斯特是整备班的宝贝疙瘩,应该是很厉害的装备了,可它与其他基于地球现有科技制造的战斗机并无不同,发动机毁了一样要栽进土里。
而获得了来自黑暗巨人的支持,他轻易可以碾碎那些无数人夜以继日开发的珍惜装备,动动手指就好,现在——“主”正将这份力量收回。
他距离梅嘎福拉什的残骸仅半个手掌的距离,那些星屑似的蓝色光点仍自顾自地旋转,像亘古不变的星河。
孩子握住玻璃雪花球,除非将它打碎,否则只能看着里面的廉价亮片编织的梦。
沟吕木真也已经没有打碎玻璃球的力量了。
他曾经嘲笑过穆奇尼带着别西卜的躯体前去送死的行径。
现在他觉得,至少那个疯子可以选择自己的终点,沟吕木真也,徘徊数年,以为自己可以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更高的所在,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命运,先于所有人踏入新世界的大门。
却不曾想,对异生兽的力量意动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成为了各种意义上的“傀儡”:计划的傀儡,以及力量的傀儡。
【走吧。】
黑暗梅菲斯特的虚影在人类的背后消散,“沙尘”窸窸窣窣钻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