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能挤满整个门框,虎背熊腰凶神恶煞,若不写作业,他一只手能掐死五个自己,等长大些才发现,原来班主任也就平均水平的身高,还谢了顶,就一普通小老头。
这些记忆中的异生兽往往被描绘成转个身便遮天蔽日的妖鬼,爪子一抬,腥风血雨。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对“异生兽吞噬恐惧”这句话有切身的理解,也从未如此确信,异生兽果真是难以用常识推测的怪物。刚才只挪动了一下身体,这些往脑子里塞的画面差点没让他把心脏吐出来,他喘着粗气,又不敢真的大口呼吸,总觉得动作小些,能少撞点蛇影。
“副队长!”他感到喉咙有些干,自己的倚仗大约只剩下这些仿佛随时能熄灭的“萤火”了吧?自己不主动上前,蛇影就只在外面推搡,若是这些“萤火”消失,他敢肯定,螭蛇们能立即张着撑开时能比脑袋还大几倍的嘴,将自己撕成碎片,像鱼群发现沉入海中的尸体。
但他得上前,必须上前,副队长没有回音,他得去看看——至少将她接回来。这是奈克瑟斯,姬矢先生和怜拼过命的,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就丢下,从光芒变成被负面之海侵蚀的鬼。
何况,要是他们输了,外面的人要怎么办呢?
于是人影继续往底下探寻。一开始时,每挪动一点,都要停下来缓会儿神。后来他觉得太慢,便咬咬牙往前猛冲了一段,结果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脑仁嗡嗡嗡地沸反盈天。
“想借个记忆清除器。”他想到,接着又觉得自己居然还有脑子瞎发散些有的没的,那说明情况还不错,于是人影顶着蛇影行了一大段路,这下后者开始显得暴躁不安,有螭蛇拧动身体撞上来,被“萤火”扫过,像一柄刀子打散烟雾,烟雾缩回去又凝聚为蛇,但被打散的部分不知道去哪了,它的躯体缩水了一圈。
如果是姬矢先生、佐久间先生,还有怜,他们在这,会做什么呢?孤门一辉想,他们大约会在发现“萤火”能对付蛇影,而自己不过是付出点“脑子疼”的代价的时候,直接闷着一口气加速往里面钻,大刺刺地活像回了自己家,直到把西条凪捞上来。
孤门一辉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好,等找着人再睡上十天半个月的缓神也不迟。
“不要放弃!”他连声喊着,既是对西条凪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外界。
侵蚀的黑斑在奈克瑟斯仅剩的半张脸上停伫,漆黑的烟絮缠近他的眼睛,“嗤”地被弹开,原本黯淡下来的水晶开始微微发亮。
塞缪尔的派莱里缇光流依然未能建功,他以为自己后来领悟的东西能有不一样的结果,但黑暗路西法只像在看挣扎的虫子一样看他。
黄金熔流在临身前的一刻被摁下暂停键,黑影缓步上前,从容观赏了一番光粒子涌流的模样,开口时竟带了几分认真:“不入流的分身,却带来了不错的成果,奇穆尼……”
又是唰拉拉的翻书声,他继续道:“嗯,穆奇尼,你可以和他一样做我的信徒,我……”
回应他的是抵近鼻尖的拳头。
巨人的拳头足有他整个人高,他像没看见一样继续散漫着视线,似乎正在“看”书里的东西,直到有光焰在那拳头上燃起,差点燎着他的头发。
“我开玩笑的,你信了?”黑影伸手轻轻点住他的拳头,塞缪尔便不得寸进半分。
“他叫穆奇尼。”塞缪尔答。
他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穆奇尼做了很多错事,塞缪尔离开得太突然,有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教他,于是那个海洋之星的“神子”自己跌跌撞撞地走,最终还是走错了路。他遇见了自己的“主”,不知道给他打了几个世界的工,可“主”连名字都会记错。
曾有一头海藻般黑发的“精灵先生”,带着别西卜的躯壳迎接黄金熔流,最后时刻,塞缪尔听见他说:“我叫穆奇尼。”
他干嘛突然重复这句话呢?恍然间,塞缪尔想起来——维塔摩里人已经全部丧身星海,穆奇尼是最后的遗存,一座移动的墓碑。也许只有塞缪尔还记得他们,穆奇尼重复自己的名字,大概只是在说,“我曾经存在过”。
而这所谓的“主”……唆使穆奇尼愈陷愈深的东西,他居然、他居然——!
光焰熊熊燃烧,似其主人燃烧的心火。
“主”忽然笑起来:“你杀他的时候没有犹豫,现在又为什么生气呢?”
黑影跃上银色的手臂,脚步过处,黑烟腾空,灼蚀的斑点洇开,像墨汁濡湿白纸。他沿着那只手臂慢慢走,巨人丝毫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