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黑炎构造的牢笼终于到了终焉之刻。
黑暗路西法恍然四顾,铁灰的世界各处都透进金色的阳光。
但他不记得还有另外的光之巨人,而且除了诺亚,谁能在此时准确找到终焉之地的相位并突破进来,那支战斗力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夜袭队?
空气里传来暴雷般的引擎轰鸣声,夜袭队确实来了!铬金切斯特只有两架能出动,和仓英甫驾驶能单独穿梭相位的δ号在cic的作战指引下突入,西条凪与平木诗织驾驶β号去处理外界的异生兽袭击。
但来的不只是夜袭队,战机疾驰划破苍穹,阳光紧随苍蓝的尾焰割裂天地,隐约的呼声传来,那些外界照射进来的光芒肆意奔流!
那是阴云背后太阳的照耀,热情似火、生机勃发;那是诸神在奥林匹斯山顶的神座,不可逼视、光辉万丈;那是……黑暗路西法视为万千“蝼蚁”的影子,他们山呼海啸,高高举起的手仿佛永不倒伏的森林!
“蝼蚁”们不值一哂、“蝼蚁”们不值一顾,他们甚至没能拥有统一的语言,他们用各自的文字呼喊同样的声音——
胜利、胜利、胜利!
像振聋发聩的钟,自遥远初开的太古,到万类霜天的今朝,每一个追寻出路的生命的呐喊,皆汇集于此!
“这里……有这么多人?”佐久间淳以为离开了那本书编造的幻境,将又是铁灰的天与海,可他眼里看到了无数个影子!比那幻境里的还多无数倍!
银焰推开黑炎,简单得像轻轻吹了口气,便可熄灭飘摇的蜡烛。火山岛在一片轰隆隆的地震中沉没入海,尘沙卷入水下,似海底旋起了飓风。逐光者之勋从巨人的计时器里飘出来,悬于重归清明的“怪物”头顶。
在响彻每一个角落的欢呼声中,原本灰扑扑的石头亮如明月。现在它才展现出原本的颜色,被金芒染得几乎透明的外壳,以及完全澄澈的核心!原来,它的核心并非类似蛋白石的朦胧,而是如钻石般的明净!
外界投来的光明,勋章点燃的辉耀,铁灰的海潮被这光芒洗刷,乌云底部呈现被照透的白。
佐久间淳看到更多的影子从光辉中被投映出来。
穿着作训服的男男女女,当先一个抱着手的肌肉健壮的男人,是基地里的众人和坏脾气教官。
“你又比我高啦!”“艮”在光照充足的地方终于将“怪物”的全貌纳入眼中,他没有半点厌恶之色,只道:“多少年不见,吃什么长大的啊?”
穿着粗布袍的少女向他招手,腰间的铃铛鸣音清脆。高大的人影站在她身旁,手握短笛,目光深远。
身着奇异衣裳的异星人,他们有着海鱼鳍似的长耳,是维塔摩里的人。
黑发蓝眸的少年振臂一挥,心潮澎湃的人们眼中像点亮了火焰,银沙之海的潮水也无法掩盖他们的呼声。那是当年第一次打退“邪神”反扑的时候,盛大的庆贺,在那一刻化为永恒。
同样地球服饰的人们,穿着蓝色救援队制服的年轻人站在一起。
圆眼睛的姑娘和皮肤微黑的伙伴交头接耳:“诶,那是悠吧?我的感觉告诉我那是他,但是眼睛告诉我,我可能瞎了。”
目如鹰隼的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对相叶悠点点头。
……
还有很多人、很多人,巽、塞缪尔、相叶悠,他走过了多少个世界,便有多少个世界的人们投影于此。
前行的轨迹总是艰难,得到的同时总是在失去,唯独记忆永恒。
每个人投注于时光长河中的笑与泪,都是那澄澈流水中打磨光滑的星沙。他们真实存在过、生动地活过,有自己的爱与恨、苦与乐、悲与喜,即使在黑暗路西法看来有多渺小,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整个世界。
佐久间淳发现自己正站在人群里,来自异世的声音与这颗地球上人们的声音同步,他们唱诵分秒走过的韵律、生命流淌的脉搏,以及每一次吐息都在链接的明天。
在这样浩大如星海、横跨次元与时空的意志面前,谁是神祗、谁是凡人?
古书咳出口灰烬,合拢残损的内页飘至黑暗路西法身边,后者将主动贴近手边的书签塞回去,道:“你委屈什么?”接着,他又以探寻的眼神扫视四境了。
这是他少有的、应该是第一次正视“蝼蚁”的存在,听见“蝼蚁”的声音。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光辉都很渺小,大约就是所谓米粒之珠,可汇集起来却无比宏大,黑暗路西法忽然有所明悟:
那大约是众生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