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随便找了件外套裹上，轻手轻脚地出门。

肌肉好汉在他身后扛着刀，问道：“你干嘛也出来？”

“我猜想啊，不，以我阅片无数的经验，奥特战士喜欢和为救人而遭遇危险的人打交道，找人间体总是找在怪兽脚底下保护别人的好小伙……”木下景踮着脚下楼，老猫在栏杆上懒洋洋趴着，木下景比了个“嘘”的手势，老猫半抬眼皮瞅瞅皮托所在的位置，尾巴晃晃悠悠甩来甩去。

“陨石坠落，别看现在安静得可以，只往地下钻，好像来地球就为了打洞似的，过一会儿啊我敢说，肯定就石头长脚，变成怪兽啦！”木下景推开咖啡馆的侧门，仔细上锁：“我去那看看，没准能帮上什么忙，也许乌拉诺斯就认可我，把变身器给我了呢？”

皮托皱着眉看他把钥匙揣回裤兜里，金属片碰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先不说你去那里能不能帮上忙，你这样……这种事情没有标准答案，乌拉诺斯早就认可你了，是你自己不认可自己。”

“我这样‘投机取巧’，”木下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把自己的小电驴骑出来，电瓶运转，发出嗡嗡的声音：“这个词你可以说出来没关系，至于我自己不认可自己……也许吧，我知道有一个答案肯定是正确的，为什么不去做？小镇做题家，最擅长做标准答案。”

“而且，你知道吗？皮托，”木下景的个头比肌肉好汉矮得多，以皮托此时的视角看，他就像个没长成的小鬼，小鬼说：“那个烧伤的老兄脱离危险了，他没有和小姨子跑掉的女朋友，昨天来看他的只有他同事和上司，在这个城市里，他没有家人。”

“他毁容了，腿、手和肚子都要植皮，也许工作也要没了，但电话那头，他家老爷子一直在哭——就那个他说的顽固死老头，一言不合就揍他，电话里哭得和他没了似的，老爷子谢谢我，说晚上就动身，现在应该已经到医院了。”

尽管远处的街区在执行疏散，但因为怪兽的安静，城市仿佛仍处于睡梦之中。银色流星逆卷入天，木下景抬头遥望，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望着那颗“流星”的眼神像极了木夏靖看舞台上闪光的同学的眼神。

像泥泞里的尘，心知永不可及，但依然渴望触摸星辰。

“我觉得，我还是有点用的对不对？”木下景说：“下面这番话我不敢告诉老乡，我觉得会挨揍，他眼里应该揉不得我这样的沙子。”

皮托跟在后面默默地走，小电驴速度不慢，但祂却神奇地能跟上来，像闲庭信步，祂听到这话时才接道：“他不会揍你，他也不是什么‘揉不得沙子’的人。”

木下景不置可否，只叙道：“我看到那老兄出来急救室时，我很开心，不是因为他活着，是因为他‘在我的努力下活着’，注意到这一点时我自己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透明人做了太久，以至于在这种时候居然最先高兴的是‘我发挥的作用’……哎，乌拉诺斯是不是脾气超级好？”

“他是包容一切的天空。”

“那难怪了，这种功利的想法拿到我看过的tv里是要惹麻烦的，如果是配角呢，那就执念于表现自己，然后误入歧途，被宇宙人利用；如果是主角呢，奥特战士根本不会回应他，举着正版玩具也不会有音效——我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时，怕乌拉诺斯会对我失望，但他今天保护我了，在老乡的拳头下。”

皮托快步绕到他跟前，若是有人能看见，八成要以为是只鬼怪缠上了活人，祂侧身诚恳地望进木下景眼睛里：“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我以我亿万万年资历的成功星球的阅历向你保证，你已经做得比很多人都要好。”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奥特战士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木下景不敢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他只能在昏黄的灯光下压抑地吼，像只逃离了笼子，明明可以舒张爪牙，却心里仍把自己关着的困兽。

他的影子不停穿过路灯的影子，一个个穿过去，漫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

“他可以弱小但总能成长，他可以迷茫但总能站起来！他是希望、是太阳，人们看到他就看到了光明！我这种阴暗的想法放到普通人身上当然正常，可那是奥特战士！我喜欢过的、崇拜过的英雄！他怎么可以是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皮托观察过的人很多，但祂和人交流得很少，毕竟没几个人能听见、听懂祂说话，祂知道木下景这样的想法不对劲，可祂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憋出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可是乌拉诺斯认可你了，塞缪尔也没有说过要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