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惊怒：“好啊，在这领域里杀了他们没人看见，真是不错的打算！”

木下景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不是计时器被对方的手蒙住导致的，除了他自己，周围只剩下呆呆傻傻的乌拉诺斯的光球陪着他。

他听见水流迸溅的爆响，像直径按公里计算的石头砸进了海中，冰川喀拉拉崩裂，海浪伴着冰块挤压碰撞的轰鸣，冰架轰隆隆滑进海里。

木下景想到了世界末日，比如“未来人”的炎山没被阻止，他们在暴雨中划着方舟上演《2012》。

紧接着是路西菲尔的怒吼，以及利器割破皮革似的撕扯声。

“哈哈哈哈——”是路西菲尔的笑：“你终究要与我‘同化’，要试试你死还是我活？”

“当然是你死，我活，”塞缪尔答：“我会回收黑暗路西法的分身，从你开始。”

木下景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乌拉诺斯的光团抖了抖，把自己挪得近些，两团青色的球蹭在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异兽的吼声震耳欲聋，整片海水仿佛都要在这样狂暴的巨吼中沸腾入空。

“这里有怪兽？”木下景想：“他们打着打着变成召唤师之战了吗？”

利爪搅和血肉的声音，还有鳞片开合的锵然作响，像刀剑敲打在嶙峋山岩上，锐利的气息割得人浑身发麻。

木下景又觉得自己在怒海狂涛里滚了，到处都是海啸，水体里混了不知哪来的金属声，风铃震动一样嗡鸣，只是实在没有规律，于是听来极为刺耳。

偶尔有光芒透进来，他看见一双金色的瞳，熔流滚烫，好像要溢出来。

那双巨大的眼睛只出现了一瞬，接着是某种动物的长尾，应该是长尾——它的末端纤细，尖锐的骨刺参差生长。它拍打着海水，黑蛇一样游过。

木下景发现那金属锵然的声响来自它的鳞，金色的光辉为它镀了层边，开合间蒸出雪白的气泡，以及足够让海底的泥沙都激荡起来的轰响。

路西菲尔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仍在狂笑，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于四下游走的暗流中荡开：“我的提议到底是被忠实地执行了，很不错，吞噬吧、吞噬吧！让那晨曦之子看看……谁才是本尊？”

“你追逐的东西，不是我的目标。”塞缪尔的声音混在异兽的咆哮里。

木下景不知道自己在哪，是不是有只怪兽去揍路西菲尔了，而他被塞缪尔的手掌拢着，牢牢握在里面？

路西菲尔造的孽那么多，有结仇的大怪兽也很正常吧？

他的眼前偶尔能划过青色的影子，以及鳞片锵然的黑蛇，但他一直记着那双金灿灿的眼瞳。

在这冰冷的漆黑里，像团永不熄灭的明烛。

他们大概一直在往下走，因为冰川相撞的巨响变得远且闷。

过了一阵，周围变得又亮堂又冷，和泡在冰水里似的，若他还有人形，现在呼出一口气能直飘白雾。

“别怕，你不会死，乌拉诺斯也不会。”说话声轻柔，木下景渐渐安定下来。

他这时再观察周围，发现自己依然在水里。

但并非路西菲尔的意识之海，而是更像自然界的大洋，因为温度极低的缘故，水底呈现深到发灰的蓝色，天鹅绒一样厚重。

除了巨人散发的光芒，他什么也看不见，塞缪尔一手托着他，轻轻拢至胸前。

木下景的光团略微伸长了点儿，把自己抻成椭圆形，他看见塞缪尔将一只胳膊背在身后，寻思这是什么帅气的新姿势。

他好像看见了一闪即逝的黑蛇，可巨人微微转动身体，视角被挡住了，他便只能缩回来仰着不存在的头看对方的脸。

“我不知道怎么给你们重塑身体，但你的生命形式应该已经被改变了，”半圆的光罩扣下来，在木下景看清对方时遮掩了视线，他听见塞缪尔说：“我去找壬龙和我梦，也许……”

“也许啥？”木下景尚未真切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他满脑子想着好像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它应该威严又狰狞，像立于顶端的肉食者，咆哮时，任何生物都只有匍匐着发抖的份。可与它对视的一瞬，木下景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也不知是他自己胆子见长，还是……它其实并不可怖，金色的火焰分明灿烂又温柔。

他们往上游了好一阵，直到木下景胡思乱想到有些犯困的时候，冰川和海洋倏忽消失。

他们抵达了外界，阳光重新洒在两团青色的光辉上。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