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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井愁眉不展,任谁看到一名大有前途的朋友堕入尘埃都会觉得惋惜,真田良介虽然傲气,总以“第一名”逼迫自己,但堀井知道他其实是自己和自己较劲——谁都觉得他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只有他自己觉得不是,要做得更完美,鹤立鸡群还不够,要能做到其他人无法望其项背的成就。
可一个班上的同学,都是层层挑选出来的业内希望,别说甩其他人十条街,能像他这样长期稳稳占据些许优势也是凤毛麟角。
堀井不知道的是,对真田良介而言,堀井一而再再而三的拜访本身就是在他的骄傲上跺脚的行径。
一个班上不起眼的同学进了胜利队,跟随水野博士获得了注定载入人类史册的成就,而他,最优秀的所谓第一名,却日夜闷在底下研究所里担惊受怕。
经常实验做到一半,对“食物”的渴求从骨髓里钻出来,他捏着试管的手变成青皮的爪,稍不注意就捏碎了脆弱的石英玻璃,里面混合的溶液泼溅一身——他甚至没有心思惋惜又要重走一遍的流程,只痛恨自己迷了心窍,在强烈的“优势”、“未知”等等诱惑下,接受了基里艾洛德人的“馈赠”。
他确实不需要冒险为自己移植艾勃隆细胞了,因为更险恶的东西正在他体内侵蚀着血肉与意志。
他无处可去,又偏偏需要基里艾洛德人提供的试验场地和资金,只好装出贪心不足,想移植艾勃隆细胞的模样,其实专注于稳固自身躯体,以及基里艾洛德人为他植入的怪兽血清的研究。
为他提供资金的“保龄球”也就是神村棹,幸好是个不懂科研的商人,他能赚钱如家里种满了摇钱树,却无法看懂真田良介天天在做些什么,只知道他缺什么就会像催魂一样打电话,压迫这位“死人”。
第一名会失败吗?
真田良介失败了两次。
第一次是败给了自己的意志,与基里艾洛德人达成了协议。
第二次是败给了自己异化的身体,他控制不住自己巨大化变得面目全非。
于是新开发区多了则“怪兽影子”的传言。他无法让自己稳定地完成一整套实验,连续一周的取样、分析,往往在自己捏碎试管,不得不把自己关在淋浴间咆哮结束——他的指甲变得坚硬非常,水泥墙面在这样的指甲下像豆腐渣一样脆弱。
最后的一次失控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进食的欲望,只好连夜逃进海里。异化的身体能憋气几十分钟无需呼吸,他聆听着漫漫海潮,将自己沉入冰水,终于感受到片刻宁静。
要回去吗?他清醒时已经天光大亮,观测所伫立在朝霞之下,礁石和白沙滩对面的镇子渐渐醒来。真田良介遥望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却深陷迷茫的漩涡。
他从立志科研的求学时代回忆到为自己注入血清的前夜。从第一次受到导师夸奖,第一次拿到全年最优,第一次担任项目负责人的经历,回忆到日夜与恐怖的食欲抗争,将淋浴间刨得面目全非的混沌日子。
他最终放弃了回去的想法。
赖以生存的科研水平,没能追上自己异化为怪兽的速度,想来下次失控就要冲进镇子里了吧?再与堀井见面,也许就是他作为胜利队,要来消灭自己这只怪兽的时候了。
“事不过三,”真田良介想:“也许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捏着名片,藏在废弃的板房里思考半日,最终还是踏上了通往熊本市的车。
调月绚纱,和她声称的“向基里艾洛德人复仇”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他知道基里艾洛德人定然在地球经营了不少时间。神村棹总说自己是“死人”,真田良介确实偷偷调查过他,却除了在一间干洗店的注册资料上看到了他的大名,其他地方没有任何记录,包括每个人都会有的,从小学往上的学业记录。
神村棹为真田良介提供海量的资金和设备,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正好掉进了那家干洗店?
真田良介推测,一定是基里艾洛德人还吸纳了其他成员为他卖命,甚至他们本身就伪装为地球人行动,凭借高人一等的身体素质和情报能力,相信他们愿意做什么都能成为顶级。
他们攫取着地球的资源,从矿产、金钱、人力,到各种违禁品,诱惑有才华的研究者上贼船,用地球人的身体做实验,为的是什么呢?
真田良介想起正在自己的血管内肆虐的某种怪兽血清,基里艾洛德人出品,交付与他的代价是,真田良介必须对指定项目开展研究,其结果必须专门向基里艾洛德人提供。
真田良介犹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