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冲又直接,半点儿不似平日里扮演的“帕拉蒂娅”。
“我记得你叫藤泽苍介?”冷场了一会儿,帕拉蒂娅主动问。
两米高的“小学生”点头,他心里有些高兴,撕扯着已经不太好发音的喉咙道:“我最近一天一个样,你能认出我?看来情况不那么差。”
“变成灰我也能认出来的,”帕拉蒂娅说:“不像我和十三号,烧成灰,这一捧是帕拉蒂娅,那一堆也是帕拉蒂娅。”
她撑着腮帮子笑:“你去过后山吗?那里好多好多坟头,不能销毁,因为也许某一天又能当研究样本,每一个坟头标记了名字,从一号到七号,七个阿姆伊,然后是十号、十一号,和十四、十五号,四个帕拉蒂娅。”
那天夜色深沉,河里漂着长了獠牙的丑鱼翻肚子,三条腿的鸟从树上摔下来,因为其中两条腿和翅膀打架。一切看上去荒诞又离奇。
十二号帕拉蒂娅说着同样荒诞又离奇的话:“你要是烧成灰,我一定会记得你叫藤泽苍介的,要是我先被烧成灰,你能帮我在边上写个名字吗?就叫十二号。”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脱
“我才不要你个庸医给我记下名字。”苍介心里想。
他当时正因为自己的异变而烦闷,他觉得帕拉蒂娅吹嘘的基里艾洛德神就是个被赤脚医生甩一整个光年的庸医。
否则怎么治这么久也没见好呢?
他故意别过脑袋,不吭声,帕拉蒂娅连着追问几句,他才闷闷道:“不用你们给我写名字,我……绫一定也能认出我,还有我的队长,还有阳太和雷尔夫他们。”
帕拉蒂娅边笑边记住了他谈及的姓名。她知道苍介口中的队长就是基里艾洛德人警惕的“守陵人”,更知道被感染的人迟早要变成一样的怪物。
真不公平不是吗?就像帕拉蒂娅的克隆体和她们的母本。正品永远是自己,而复刻来的仿造物要么从一开始就没有自我,要么渐渐失去自我。
苍介一直望着巨人,帕拉蒂娅不知道,自己再看他时已经更多的是同情了。
“如果有机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强大,你想去做什么?”她问。
你早晚也要变得一样强大,但那时候,藤泽苍介应该就消失了,只会剩下一只叫十六号的怪物,帕拉蒂娅心里想。
“当然是和娜迦人打一架,把我同事救出来,哪怕只是尸体,”苍介说:“娜迦人嘴硬,但也怕死的,只可惜上次没有完成逼供,被胜利队搅和了。”
苍介顿了顿,又叹气:“也许已经是尸体了吧?我更想老队长能回来,他们连尸体都找不着。”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帕拉蒂娅问:“他们还活着呢?”
阿姆伊回过头盯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苍介用爪子刨脑袋,像挠墙皮一样刺响:“那也不能说我是苍介了啊!说了也没人信,信了八成得被切片去生命科学研究中心泡药水罐子!”
“我就说我是……苍介的怪兽朋友,友好的地球怪兽二号,苍介光荣牺牲了,然后让他们痛哭流涕给我颁勋章,我在他们的墓碑前哭了多少次,让他们给我哭回来——我一定要在边上看。”
“那假如,”帕拉蒂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娜……”
“要输了。”阿姆伊打断了她的话。
帕拉蒂娅说的下一个词被淹没在巨物倒地的轰鸣里。
是马农星人。
很少有人能打败愤怒之中的迪迦,更不用说因为担心队友安危而倾尽全力的他。
迪迦甚至没有使用光线技,他很克制地以拳脚对敌,因为光线对撞湮灭,能量迸发的时候他不确定能不能保护距离太近的队友们。
这名马农星人真的是菜鸟,比她的管家差远了,她看上去甚至能和皮古蒙打个有来有回。
大古在她身上看到了刚开始以迪迦的身体作战的自己:很多时候根本来不及用出训练期间被教授的技巧,发力、角度全凭直觉,纯凭借身体素质强行作战。
大古被相叶悠在给他的总结笔记和专门挑选的作战视频里,以官方且简练、直接的表述喷得狗血淋头,而这位马农星人的管家肯定不会骂她的,捧还来不及。
她现在正仰躺在被推平的空地上,视线越过迪迦的脑袋望向天际。
那里有一轮月亮。
即使是魔境里,也会有一轮月亮的。地球人喜欢它,希尔巴贡便在魔境的天空上镶嵌了它。
“地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