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似手里攥着几块大白兔,有些闷闷不乐,从后院往前院走。忽听有人喊她,一回头,见是门房看电话的李阿姨,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李燕红、李燕兵。
燕兵随她妈,长得很经济,比郝似大一岁,个子却比她矮半头。燕红与郝似同年,生日略小些,遗传了父亲李叔叔的人高马大,比哥哥大两号,个头比郝似还猛。
郝似记得地震之后,娘仨就回近郊老家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妈说要给我们搭小屋了!”燕红平时很喜欢跟郝似玩,一见面就跑过来,拉她的手,发现她手里的大白兔,眼里冒出羡慕的光:“这是什么啊?”
“大白兔,老祖儿给的。”郝似仗义地拿出两颗,分给燕红和燕兵。
燕红拿了就急不可耐包开,塞进嘴里。燕兵小心攥着,不动声色。
“糖纸!”郝似心疼地看着被燕红撕得乱七八糟的糖纸大叫:“一张大白兔可以换两张杂牌的玻璃糖纸呢。”
“呦,几天不见,小丫头片子知道换东西了,谁教你的?”李阿姨话里话外多了几丝妒忌。
郝似知道李阿姨是个典型的妒妇,谁的闲“醋”她都会找来生一生,不禁暗暗叫苦。
本来以她的年龄,这种藏着弦外之音的话是听不出来的,可郝似不一样啊。
前世的她虽不聪明,却是学戏剧出身,又做了多年编剧,对人心和语言那是再敏感不过的了。自从长到可以到处溜达的年纪,郝似就被大杂院里各色人等惊艳着。
这里的人都太有特点了。要是放在前世,郝似的人物库肯定能迅速丰盈。可现在,儿童郝似只觉得不胜其累,再这么下去,她不是少年老成,而是人格分裂。
这糖纸其实是郝似昨天从杨阿姨那里得来的。杨阿姨喜欢女孩,可偏偏生了两个儿子,所以,对院里的女孩子都特别好,对长相可人儿,乖巧伶俐的郝似更是关爱有加。
昨天,杨阿姨收拾东西,翻出了自己少女时代的夹糖纸的本子,就毫不犹豫送给了郝似,还教她怎么积攒糖纸。
郝似前世为了减肥多次戒糖,别说糖纸了,就是含糖的字她都拒绝入眼。现在到了这个物资和娱乐都极度匮乏的年代,她第一次发现小小糖纸竟也这么有趣,就默默收了杨阿姨送的糖纸本,想从现在开始积攒糖纸打发时间。
想到这些事要是都让李阿姨知道,肯定又是一番口舌。郝似决绝不能说实话,只能来个狐假虎威,搬出院里最有权威的人。
“老祖儿啊!”
“胡说!”李阿姨虽是随军进城的家庭妇女,可脑子很灵光,逻辑思维能力一点都不差,用半个脑子就能想明白,那赵老太牙都没剩下几颗,哪会馋的找糖吃。再说了,这攒糖纸的精细事儿,也不是她那种老八板的画风。
李阿姨腰一叉,开始训人:“臭丫头,刚多大就扯谎!说!谁教你的?”
郝似打定主意,脖子一横,低头不语,只想她赶紧带孩子离开。
哪知李阿姨被她的沉默惹到了,竟立定脚步,不走了,还拿出一副圣母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开始教育郝似:
“四丫头,不是阿姨说你,你看看,你也不小了,怎么就一点事都不懂呢?”
“李阿姨,我到底是大还是小?”
郝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李阿姨噎住了:“你……”
偏偏李燕红是个好表现的孩子,觉得正是该自己出风头的时候,赶忙说:“妈,没错!你刚说郝似才多大就扯谎,现在又说她也不小了,该懂事了。”
李燕红得意地看看郝似,又望向母亲,意思是,你看她多笨,这都记不住。
郝似也看着李阿姨,一双大眼睛忽闪着,脸上憋着笑。
李阿姨惊了,暗自感叹,这小人仔难不成是个人精,这么小就会抓人小辫子,长大了可了得?还有自己那傻丫头,看着精明,净冒傻气。现在是一块玩,以后就得一块上学、工作,照这样下去,燕红肯定不是郝似的对手。
那可不行!我们李家孩子,到哪都得是排大的!李阿姨打定主意,决定未雨绸缪,从现在开始给自家孩子树立威望和自信。
“嗯,还是我们小红聪明,明白妈妈话里边的大和小不是一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郝似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八个意思,几个意思?”李阿姨本来就没什么文化,这里边的道理是懂的,可要说出个所以然,就困难了:“我告诉你郝似,好孩子就要听大人的话。大人问什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