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猛喝多了,是被钱德江架着回来的。进院的时候,他已经多少清醒了一些,又被凉风吹了吹,就撒起酒疯来。
起先,他是满院子找郝似,等看到郝似从张家跑出来,就想起了张澄。大概意念里尚存着一丝理智,他只是流着泪,走到张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小声念叨着“澄姐,澄姐”的,逐渐安静下来。
窗帘背后,张澄看着郝猛这般情景,早就哭成个泪人。只有张青趁机行使了“家长”的权威——义正言辞告诫张澄,想好了嫁老头,就别让自己再有什么念想!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张澄终于哭着说出自己回城以后第一句明白话。
张青见她痛痛快快哭了出来,反倒放心了,拉着弟弟妹妹去找食儿,任由张澄和郝猛一个窗帘后边,一个窗户外边地对影而泣。
郝似没在掺和,一早躲回屋,睡觉去了。她怕自己明显的倾向性,影响了哥哥的选择,日后老埋怨。
院子里逐渐恢复宁静,夜的深沉足以吞噬一切波澜壮阔的情感。
第二天天一亮,郝似就早早醒了,睁开眼,猛想起来宿醉的哥哥,赶紧一咕噜爬起来,跑去哥哥房间。
郝猛躺在床上,头上放着一块毛巾,床边趴着一个人。两人的手紧紧握着……
郝似不用看脸,只看那件洗得发灰的褂子,就能认出,趴在床边的是张澄,不是孟大林。
张澄听到动静,小猫一样惊醒了,下意识理了理头发,脸上泛上一阵红晕。
“你哥,你哥昨夜里发高烧了,我……”
张澄小声解释着。
那么折腾,不发烧才怪呢!
“谢谢澄姐姐。”郝似觉得自己这时候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反正有张澄照顾,郝猛不会有大事。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自己跑到杨阿姨家,跟温煦暖一起去上托儿所。
杨阿姨也是聪明人,什么也没问,只在郝似干巴巴的小脸上抹了一层香喷喷的雪花膏,又招来嘎啦油,在她已经开始犯皴的小手上,仔细涂抹了一番,才领着两个孩子去上托儿所。
家里只剩下张澄和郝猛。张澄的心里才真正放松了一些。她看着烧得迷迷糊糊,昏睡着的郝猛,伸出手,真想去摸一摸那张俊俏的脸蛋。可她没有。
早在一年前,郝猛回城的事定下来的时候她就想好了,既然二人的缘分尽了,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所以,是她先提出的分手,还找了一直对他有意思的老村长的儿子当挡箭牌,彻底断送了郝猛对她的念想。
怪只怪命运又给了她机会,让她本来已经安分的,要扎根农村的心重新产生了回城的欲望。而一回城,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郝猛。这说明了什么?难道他们的缘分本就没有尽吗?
张澄知道郝猛有女朋友的那天,郝猛也来找她,没明说什么,可那眼神、动作,分明在向她传递重修旧好的信号。要不是那个孟大林第二天就来找她谈判,她可能早就答应跟郝猛再续前缘了。
在孟大林面前,张澄是自惭形秽的。她觉得孟大林的身高、身材都比自己好,虽然长相一般,但架不住她皮肤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何况她并不丑。
张澄不想让人把自己跟这个大洋马一样的女人比,更不想郝猛为难。所以,在孟大林气势汹汹跟她说自己是郝猛的未婚妻时,张澄没有承认自己跟郝猛的关系,只说他们是邻居,插队时,自己一直把郝猛当弟弟照看。临了,她还言不由衷地祝他们早日成婚。
孟大林自然不会相信张澄的话,从第一眼看到张澄,她就觉得这个瘦瘦小小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她抓住对方的弱点,一路强势打压下去,郝猛早晚会回到自己身边。
果然,孟大林几番操作下来,张澄就有了反应。她不仅躲着郝猛,还在同学的撮合下,迅速给自己找了一门亲事,就是那个被弟弟妹妹叫成“爷爷”的老边。
老边其实没多大岁数,就是长相着急。除此之外,其他条件都还不错。老边父母双亡,又没兄弟姐妹,一个人享有偌大的宅基地。他思想活络,早早给自己揽下给大队拉货的营生,轻轻松松挣足了工分不说,还能隔三差五干点私活。这样,他就不缺钱,彩礼方面更是阔绰,许了一个当时一般家庭不敢想的数字。
张澄就是看上这些,才动了心思的。毕竟她是自己把自己鼓捣回城的,没有接收单位,又正是知青返程的高峰,街道上,落户口都得排队,哪还会给她安排工作。
回家没几天,张澄就发现了大妹妹的不容易,自己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