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阒然无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汝心凝神去看，只能勉强看清一米范围的事物，便见地上的飞行盘摔成三截，彻底坏了。

她们距离河水很近，耳边是哗哗啦啦的流水声。

汝心攀住一根枝桠，循声探头，脑袋直接伸出密林结界，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

天穹上一轮将满未满的明月拉开盛大的夜幕，之下的地表呈现一片光怪陆离，纷飞的战火如同陨落的星辰，照亮密密麻麻四处飘荡的黑色雾气。

“入夜后，南类秘境雾煞横行。”凤岁羽的头也探了出来。

冷白的脸庞几乎与透蓝的白发融为一体，明灭的火焰在凤岁羽眼里映出细碎的光芒，衬得那双眼睛透亮晶莹，像是映照在海上明月的黑珍珠，遥不可及的稀世之珍。

一颗好吃一颗好看的头颅就这么突兀地挂在悬崖峭壁上，居高临下俯瞰秘境内的残酷厮杀，当事人浑然不觉这是多么炸裂的一幕。

凤岁羽眺望远方：“那些雾煞比密林里的难缠许多。”

汝心想起林中几路人马争夺的蹑空草：“岁羽姐姐可有蹑空草？”

凤岁羽在秘境当野人，这类灵植应当不少。她们完全可以吃几株蹑空草，凌空行至秘境边界。

凤岁羽却不看她，视线在弥散的火光中起伏：“吃光了。”

她前些天便吃光了，再没去采，因为断定今夜过后再也用不着，现下芥子袋里并没有多少东西。

“这样啊……”汝心没有多想，只当凤岁羽没来得及补仓，“越过陆地去往边界怕是十分艰险，密林可行吗？”

汝心一个人的话，一切好说。

因为她的气息处于隐蔽状态，大概是衣袍或者桃花球具有敛息的功能。否则她先前在狗尾巴草丛里时，与易采薇他们相隔不过十米，不至于连已是结丹期的易水寒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但女主是名副其实的天道弃子，冒险一定会遇险，试试往往就逝世，实在令人捉急。

凤岁羽摇头：“密林有进无出，唯一的出口便是你我此刻所在的地方。”

汝心只觉不妙。

凤岁羽目视远方，侧脸轮廓流畅分明，眼里跳跃着细碎晶莹的光芒，转向汝心时，有两那么一点黯淡沉郁的光芒溢了出来，撞进汝心眼里激起一圈无以名状的波动。

“最多半个时辰以后，易采薇他们便会上岸，不出一个时辰一定会找到我。这之前，你尽快离开，一路向东，只要你不相信、不理会秘境之中的任何人，一个时辰后定能出去。”

凤岁羽说得平静，从芥子袋里掏出剩下的几张隐身符递给汝心。

汝心没有接手。

凤岁羽言语里把自己撇得远远的等死，却把她的生存路线说得清清楚楚。

一如先前在河边的时候，凤岁羽知道她躲在狗尾巴草丛里，被易采薇打退几步离她近了，凤岁羽也会很快不露痕迹回到原本的位置，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她的存在。

这样的女主都快绝种了好吗？

让她撇开这样的人独自求生？

狗作者跪下来求她都不可能！

汝心推开凤岁羽的手，顺便摸了一把美人的手，暗叹细腻滑嫩，面上仍然正直纯良。

“岁羽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凤岁羽一顿，仿佛听到一粒石子扑通一声坠入心湖，跌得太急太猛，不等看清便直接沉底。

凤岁羽侧过头，别开眼神：“不必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汝心莫名从凤岁羽身上感到一股悲伤，正要问她原因，蓦地察觉到一道强大的神识探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即将掠过汝心时，凤岁羽一把将她拉回密林。

密林的结界把那道强大的神识隔绝在外。

凤岁羽嗤笑一声：“都疯了。”

汝心不知所以，只感到凤岁羽周身的气压起了一些变化，似乎有些暴躁。

沉默了一阵，凤岁羽突然拽起汝心往密林深处走去。

途经之处没有一株夜光草照明，汝心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凤岁羽却跟在自家花园似的，熟门熟路，拉着她走得顺畅，没撞上一棵树，没踩过一个坑。

说是拽，凤岁羽只是将冷冰冰的手扣在汝心腕上，看似轻柔，又分明能感到一股沉稳的力道。

不知怎么的，汝心因为黑暗和未知而生出来的那点忐忑不安，让落在腕间的那股力道尽数抵消。

黑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