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几千”这个词,暮光的心跳漏了一拍。几千。复数。不止一千。不止十个一百。
“下一首是关于岩石(rocks)的,”石灰派说。“它们都是关于岩石的。”
“好吧,我收回我的话,”午夜突然插嘴。“看着这场灾难真是太棒了。”
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次完整的地质变迁之后,暮光疲惫地砰一声坐在餐厅桌子旁,脸上带着茫然而空洞的表情。在石灰派第七次诗朗诵之后,她和云宝都找借口离开了客厅,尽管午夜表示抗议。不知何故,那个小小的内心声音在这场奇观中获得了反常的乐趣。
大概是因为这让暮光不舒服,而这简直是午夜灵魂的养料。
将内心恶魔的思绪抛开,暮光迅速灌下一杯水以清醒头脑。“我的脑子感觉像一坨碎石,”她放下杯子后咕哝道。
“那是一种岩石,”云宝在她左边低声说道,自己也喝了些水。
“那是很多小块岩石加在一起,”暮光嗤之以鼻地纠正道。
“哦,好,更棒了,”云宝拖着长音说,把脸砰地一声砸在厨房柜台上。她接下来的话闷闷地传出来:“因为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的岩石。”
“岩石,岩石,岩石,”暮光表示同意,把头侧放在桌子上盯着墙壁。“这么多岩石……”
“我不知道,你们俩,这——呵呵——对我来说似乎没那么糟,”斯派克在门口评论道,试图但未能忍住一连串好笑的窃笑。
暮光把注意力转向斯派克,对他撅着嘴。“是啊,因为你在看着我们的脑子融化,而不是在听石灰派的诗歌朗诵。”
斯派克耸了耸肩。
“而且这一次,小混蛋和我居然在某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午夜以一种出奇轻快的语气咯咯笑道。
“闭嘴,”暮光立刻反驳道。
之后,她们沉默了片刻。斯派克走过来,坐在暮光右边,他的微笑褪去,换上了一副中性的表情。他短暂地看了暮光一眼,一时间,暮光担心自己让一些对午夜的恼怒流露了出来。幸运的是,他暂时没有追问此事。
云宝叹了口气,坐直身子,脸上带着困惑的皱眉。“老实说,我很难相信她们俩是亲姐妹,”她含糊地指着门口说。“我是说,萍琪派是我见过的最亢奋的家伙,但石灰派却,嗯,完全相反。”
“我明白你的意思,”暮光苦着脸表示同意。萍琪派的行为和石灰派之间的巨大差距,说得委婉点,是惊人的。一个会在房间里蹦来跳去,粉红色的脑袋兴奋地尖叫,另一个只会……站在那里。如果命运慷慨,她甚至可能会眨眨眼。也许还会用一两个字承认,是的,确实发生了什么事,然后继续欣赏当地的地质情况或就此朗诵诗歌。大概吧。
平心而论,暮光提醒自己,她们在这里基本上是在瞎猜。她们认识石灰派总共才两天,而且只和她一起待了几个小时。很有可能石灰派还有更多内涵,而暮光只是还没看到。萍琪当然似乎认为石灰派在几乎所有方面都很棒……
但同时,萍琪有夸大其词的癖好……
“啧,”云宝过了一会儿咕哝道,用蹄子托着下巴。“那匹雌驹是一个裹在神秘里、藏在火成岩(igneous)里的谜团(riddle)。”
“神秘的人(enigma),”暮光自动纠正道。
“不。我说火成岩(igneous)。它是一种岩石。”
“啊,又来了,”暮光心里呻吟着想,把一只蹄子放在头上,徒劳地想抑制住不断加剧的头痛。“哦,拜托,不,别再提岩石了……”她抱怨道。
作为对她抱怨的回应,有谁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暮光吓了一跳,猛地坐直,发现石灰派正站在门口,用那永远难以读懂的表情盯着她们。
“天哪,那匹雌驹真安静!”暮光内心惊呼。石灰派是怎么做到这么悄无声息地溜到她们身边的?!
云宝同样被吓了一跳。她在座位上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石灰派。当她看清是谁时,她的脸很快扭曲成一个歪斜的微笑。“哦,嘿,石灰派。怎么,呃……你怎么偷偷靠近我们的?”
“拜托,”石灰派直率地打发道。暮光眨了眨眼。她刚才说……
在暮光有机会琢磨这个词的选择之前,石灰派走到了正对着她的椅子前。她低头示意了一下。“我可以吗?”
暮光眨了好几次眼,脑子花了一秒钟才跟上。她点了点头。“哦,呃,当然,可以,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