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初回到了办公室,看着她的脸被晒得通红,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两边。郑海燕有些歉意地问道:“热坏了吧,来,喝杯茶。”
“谢谢。”
张念初正好有些口渴,直接接过郑海燕递过来的茶杯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张念初把手中的工分本再仔细核对了一遍。工分本以家庭为单位,记录着每个家庭成员的不同工分,但她发现沈晏清的家庭成员就他一个人,翻了翻之前的记录,一直是他一个人,难道他是孤儿吗?
“郑大姐,你知道沈晏清这个人吗,他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家庭成员?”张念初装作随意的问道。
郑海燕做了这么多年工分统计员,别的不说,谁家的一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正好张念初今天帮了她,她现在对张念初格外的热情。
“沈晏清这个人啊,他家里就一个常年卧床的奶奶,哎......也挺可怜的,说起来话就长了。”
“为什么呀?”
看着张念初一脸的求知欲,无疑勾起了郑海燕的倾诉之欲。
“沈晏清这孩子命苦啊,三岁的时候父亲和别人打架被活活打死,五岁的时候自己的亲娘和隔壁村的教书先生偷情被发现了,哼......”郑海燕冷哼道,接着说:“破鞋有什么好下场,她的事引起了公愤。听说那段时间有好多人都到他家门口泼大粪了。他亲娘在批斗中忍受不了一天夜里逃走了,有的人说没翻过大山,就被山里的野猪吃了,有的人说逃出去了。这么多年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就留下了沈晏清和他奶奶相依为命,要说他奶奶出身也不好,听说以前是资本家的小姐,还留过洋了。家族被破败了,逃荒逃到我们这边,好像是饿晕过去了,被他爷爷给救了,后来也就和他爷爷成家了。”
听着郑海燕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张念初一时都难以消化这个背后的故事。
“要我说啊,这沈家一开始就不应该救资本家小姐,这一切的罪孽都是那个资本家小姐带来的。”郑海燕说完还撇撇嘴巴。
“他父亲被打死,就没人管吗?”张念初震惊道。
“谁管,他一个资本小姐的儿子,谁去干这事,不过具体为什么打架,就不清楚了。”郑海燕满不在乎的说着,她甚至觉得他爸被打死了都是活该。
难怪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大丫说他是个怪人,估计长辈口中都是这么描述的。
张念初不敢相信那个背影挺拔的男人的身世这么惨,父亲惨死,母亲生死不明,就连相依为命的奶奶命运都是如此坎坷。在以前的资料中,张念初也了解这个年代人对资本家出身的人有多不友好。各种打骂、侮辱简直是常有的事。
沈晏清的童年简直是地狱模式,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她一直觉得自己童年不幸福,没有想到沈晏清小时候活着都很艰难,和他一比,自己简直生活在天堂。
“你可别瞎同情他啊,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不要接近他,先不说他家成分不好,就他家发生的这些事,也能说明沈晏清是个不祥之人。”后面的话,郑海燕压低了声音,这时候严打迷信,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我知道。”
“你别看沈晏清长得人高马大的,模样也俊俏,村里像他一样大的都当父亲了,就他20多岁娶不到老婆。家里有女儿的都告诫自家的女儿,谁要和沈晏清沾上边,就把腿子给打断。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家庭。”郑海燕真怕张念初被沈晏清的模样糊弄过去了,又不放心的补了一句。
可她今天还撞到村委主任的女儿向沈晏清告白了,结果还没成功。不过这话张念初是不会对郑海燕说的。
张念初面上认真的说道:“放心吧郑大姐,你说的话我都有数。”
张念初今天干活老是分心,她脑子里不停的出现沈晏清一脸玩味的问她“偷听,好玩吗?”的情景,接着郑海燕叙说关于他的身世故事又会穿插进来。
哎......头疼真烦啊。
张念初觉得自己都魔怔了,她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这么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