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没想到薛万山反应如此强烈,他虽知两人不和,但其中原委却不太清楚,于是试探着问道:“其实有件事小子一直不明白,您与那汪士奇究竟有何恩怨,竟致势同水火的地步!”
薛万山盯着吴非看了半天,直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最后重重叹息一声,对身边的下人说道:“你们几个都下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良久薛万山才开口,“唉!有些话本不该对你说,今天既然你问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端起斟得满满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似乎要借着酒劲儿才能吐出心里郁积的不快。
“照实来讲,我与汪士奇之间并没有个人恩怨,他过去也并没有开罪过我,我跟他不和主要是看不惯他干的那些事儿!”
吴非眼也不眨的听着,不时插上一句,“那他都做过什么事,让您老不齿呢!”
“哼,他做的那些事不只是我,全天下人怕是都不齿提起,我不说你也知道,本朝开国仅才八年,八年前,当今圣上乃是前朝国丈,说句掉脑袋的话,陛下得此大位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
“当时前朝老主驾崩,继位的幼主仅才十三四岁,陛下利用国丈的身份不断聚拢权力,短短两三年间,满朝上下便已皆是他的人,故而他才能黄袍加身,坐上这金銮宝座。”
这些事吴非从前还真没有听过,只听村里人说八年前,前朝大梁皇帝主动禅位给当今圣上,现在已经是大周朝了,这也难怪,穷乡僻壤的底层百姓又怎么会知道最高层里不为人知的内幕呢!
而所谓的禅让不过是历代权臣篡位时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比如汉献帝禅位于曹丕,魏元帝禅位于司马炎,看来前梁幼主禅位于当今皇帝也是这种情况了。
“那此事与你和汪士奇又有何关联呢?”吴非问道。
“原本改朝换代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古以来天下就无不亡之国,但有一件事汪士奇便做的太过分了!”
薛万山说到此处,牙根恨得直痒痒,“自古以来,国虽亡但不绝其祀,历代禅位的亡国之君都可安享太平,而退位的小皇帝也被当今圣上封为公爵,也算性命无忧,吃喝不愁,直到后来汪士奇上表参奏他心怀愤懑,图谋不轨,妄图恢复前朝,圣上便命其调查,终致惨案发生!”
吴非虽生在当世,但偏居一隅,距离遥远,这些事也是闻所未闻,不禁好奇道:“不知发生了何等惨案?”
薛万山眼眶有些湿润,声音颤抖道:“想那小皇帝虽只十几岁年纪,性情却刚烈得很,听闻皇帝派兵围府,命人讯问自己,不想再二次受辱,干脆大门紧闭,与其弟自焚而死,当时那个惨烈啊!偌大一座公府化为灰烬,只在正堂找到两具烧焦了的尸体,样貌早已无法辨认,但不是他们兄弟俩又会是谁呢?”
“更可恨的是,这个汪士奇深受前梁皇帝信任,屡受大恩,但在新朝建立之后却第一个投靠新主,本来改换门庭的不止他一个,满朝文武大部分都顺应了潮流,其中也包括我!”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但他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样子简直要恶心死人,并且他告发旧主…呃…说好听是告发,我想应该就是诬陷,并带人逼死旧主,这种丧心病狂,有悖人伦的事只有禽兽才能做的出来!”
“故此您才看他不顺眼,有意无意跟他作对的是吗?”吴非说道。
“对!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他也看我不舒服,我刚才就说了,我俩没有个人恩怨,谁也没把对方孩子抱井里了,最多就是头几天彪儿把他家奴才给打了,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到这里,吴非已经基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凭借丰富的历史知识,他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汪士奇在这件事中也许只是个工具人,真正的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当今皇帝周启潜,正是在他的授意下,汪士奇才诬告并逼死了旧主,以达到他斩草除根的目的。
但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吴非苦口婆心的劝诫薛万山:“既然没有明显矛盾,世伯何不主动屈尊示好,此非与其同流合污,实乃权宜之计,要知道自古无内有奸佞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此时若开罪于他,定于世伯不利,更何况他此次举荐您出征,必是包藏祸心,公报私仇,到时生出什么幺蛾子犹未可知,还请世伯三思!”
“三思个屁!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向他低头,不要再说了!”薛万山的犟脾气又上来了。
谈话一时陷入了僵局,正在埋头苦吃的薛彪此刻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