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语初雪的姐姐，少司的亲戚，刑司的人多少有所顾忌这层身份，给语星月安排的这间牢房干净整洁，除了阴暗一些，别的地方几乎和外头普通的客栈差不多。

“看来你在这过得还不错。”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嘲讽，语星月猛然回过头来，目光冰冷如刀，全然没有了在将军府时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她问：“你们如何看出来的？”

她思来想去自觉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不是上一世语星月带着一众金甲铁骑冲入将军府，玄溟只怕是到现在也不知眼前这女人的真面目，至于这一世的师父是如何发现的他就不知道了。

“你隐藏得确实够深。”玄溟脸露失望，“本是想来看看你狼狈的样子，现在看来是你妹妹面子还挺大。”

这话就如同一把双刃剑，两面都锋利，顺着他的话说便是语初雪秉公徇私，若是反驳即是承认自己背后另有他人照拂。

语星月心下暗惊，这小子藏得比她还深啊。

她面色依旧冷漠：“到底是没娘教养的，毁人清白的话张口就来。”

玄溟非但不恼，嘲笑之意反而更盛：“彼此彼此。”

她若是真有父母疼爱，也不至于要到将军府卧底，做了这么多年名不正言不顺的红颜知己。

“还是不同的。”语星月脸上也尽是嘲讽之色，“你就不好奇我与你娘非亲非故为何长得如此相似。”

四目相对，嘲讽渐渐转为冰冷，空气似乎凝固于此，气氛安静而压抑。

对峙片刻，玄溟忽然冷哼了一声，“不说拉倒，我们后会有期。”

看着玄溟满不在乎地转身离开，语星月再也按捺不住，急道：“你当真不想知道。”

玄溟停下脚步：“你也知道，我从小没了父母，既无相处自然也没多少感情。”

他侧过身来，昏暗的灯光在他侧脸上洒下一大片阴影，仿佛是乌云遮盖了太阳，以往那朝气明朗荡然无存，剩下只有一片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少年唇角轻轻翘起一个美丽而危险的弧度：“你不觉得拿这个当筹码太过轻率了吗？”

语星月微微一颤，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错了，全错了，自己真是大错特错，原先只当他是个迷失受惊的小兽才缠着青砚生祈求温暖，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条毒蛇，等着你松懈之时扑上来咬一口。

脚步声再次响起，语星月恍然回神，对着玄溟离开的背影，厉声吼道：“那女人就是个失身的贱人，她是被狼族赶出来的！”

阴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声音回荡在这密闭的空间中似是在嘲笑她的失败。

她不甘心！

为什么同样是低贱的血脉，青砚生的人人赞叹的大将军，语初雪是女中豪杰刑司少司，就连一个血脉不纯的野小子也比她过得好，她付出了这么久得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她不甘心！

玄溟出了刑司，先前那年轻刑捕正在补地上的石砖，一见玄溟出去立刻将大门重重一关，似是要将什么不幸的东西锁在门外。

一路之上再无事发生，平静得就如同这安静的夜晚一般。

夜色漆黑如墨，见不到一丝星光就连月亮也不知所踪。

玄溟的心中也如这夜色一般黑暗沉寂，直到有一束光照入了黑暗。

竹影摇曳，一抹微光影影绰绰，是院里的灯，屋中虽无人却留着一盏烛灯，灯下两只紫砂碗。

如一夜春风来，一扫千万阴霾，留却心花怒放，为有暗香阵阵来。

玄溟端起那只带有缺口的酒碗，细细摩挲，温柔得仿佛是在抚摸自己的心上人。

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闲聊之时白夜曾提到过：他们有一次行军时遇到了一群因战火而流离失所，将军分了一袋粮食给他们，结果一个小姑娘捧着两个碗跑到了将军的跟前说：“无功不受禄，我拿这个和你换。”

此后青砚生便一直用这两个碗喝酒，直到有一次他与白夜在院中喝酒，而玄溟则在一边训练谿边，打闹之间不小心撞上茶桌，打翻了酒坛和这两只碗，留下了小小的一个缺口。

玄溟便将这两只碗要了过来，送了一对瓷酒碗回去，只不过玄溟从未见过青砚生用他送的碗，甚至自那开始也不怎么喝酒了。

若是在意怎会时常故意疏远，可若是不在意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刨金丹救自己。

玄溟不由轻叹了一声，师父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他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