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转过身，大大方方的，朝着江屿说了句：“江小岛，没想到又见面了。你来找何让吗？”

一阵风来，江屿拢了拢外套，说：“嗯，我有急事和他说。”

有急事不会打电话发消息吗，亲自来一趟多耽误时间。宋可心里想，没说出来。

她装作很理解地点头，说：“他刚跑完一百米，可能正被围着送水，你可以去终点附近看看。”

宋可说话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落到听话人耳中却变了点味儿。

江屿说：“噢……被女生围着，很像是何让会遭遇的。他对付这些事情倒是自如，从小到大处理惯了。”

宋可：“处理惯了？”

“嗯。可可豆你知道吗，以前年级里好多女生喜欢他，隔三差五地给他送什么糖果巧克力星星玻璃罐的七七八八。”他说。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抱来一个纸箱子，把攒了几个星期的礼物全送我了。我妈平常不给我吃这么多零食，小时候我就期待着何让给我送糖的那天，活像圣诞老人！然后我就跑许易家里住几天，偷偷吃，干妈也不管我。”

江屿谈起何让来似乎能讲三天三夜，完全没给他保留隐私的准备。

宋可想象一个拽拽的小男孩，隔几周瞒着爸爸妈妈，偷偷把囤的零食送给另外一个甜甜的小男孩。

然后他吃他笑，他闹他也笑。

宋可莫名其妙嗑到了。

许易难得还站在一旁听江屿说些有的没的，面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张口却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真奇怪，一句本该不耐烦的话，从许易嘴里说出来，彬彬有礼的像是在关心人。

江屿张开右臂拦下他。

“许小冷，既然你和可可豆认识的话，想不想寒假一起来鹿泉玩？”

宋可心一紧。

这话江屿说合适，只是没想到他会当着她的面直接问许易。

“干妈要是不让你去，我去说。”江屿试探了一下。

其实上次说的大年三十找许易玩都是小时候了。自从上了初中以来，他就没怎么和许易一块儿。

两个世界，他觉得他们在两个世界。

许易的世界里是尖子生的前途似锦花团锦簇，他则是在父母同意与不同意自己的梦想中夹缝生存。

许易沉默了几秒钟，沉默像被拉的冗长冗长，缠了时针几圈。

末了，他说：“你在邀请我，还是想邀请我姐？”

江屿：“......如果她愿意来的话。”

那他自然是双手赞成。

“好。”许易答应的很快，快得在江屿和宋可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应下一声好了。

宋可眨了眨眼。

江屿发现许易手里攥着的兔子挂坠，眼疾手快地去夺。许易没防备，兔子一下就到了江屿手里。

“还给我。”许易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和蔼礼貌，漾着春风。

“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新的？”江屿问。

“……”许易抿嘴不答。

“你不是说只要旧的那个，连一模一样的都不要吗？”江屿有些好奇，追问。

“还给我。”许易只说，张开手静静等待江屿识趣地归还。声音像是春水里掺着的未化的冬日冷泉，透着丝丝寒意。

宋可只站在边上就感受到莫名的压迫，她抬眼看向许易。明明少年还是刚刚和风旭日谦谦公子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些害怕。

他站着像支竹，清瘦挺拔，屹立不倒。

“还给我。”许易又重复了一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兔子倒是比你之前的那个好看多了。”江屿最后评价了一句，忍受不住许易淬了冰的眼神，乖乖放到他的掌心。

许易接过就走了，还说了一句谢谢，听不出多少谢意。但本来也不必说这句，寒暄的意味很重。

宋可终于知道为什么江屿要叫许易小冷了，又爱又恨。江屿意气风发到哪儿都吃得开，唯独在许易这处处碰壁。

她走上前戳了戳吃瘪的江屿，插了一句嘴：“江小岛，你不是说有急事吗？有多急？要不我帮你一起找何让吧？”

江屿正要点头，忽的眼神聚焦到了一处，随即摇了摇头，含着笑，笑里有调侃的味道：“不用找了，他在那儿呢。”

宋可顺着江屿的眼神向后望。

何让闲闲地靠在栏杆上，手里转着跑步前摘下的黑金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