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久安巷出来，宋可像碎了的天使，没说一句话。

何让问她什么，也只是点头、摇头。

“我送你回家。”何让同她拉开一点距离，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宋可摇头。

“不回家？那你想去哪，去哪我都陪你。”何让有些意外，却也顺着说。

宋可垂着眼，不知道看向哪儿，又陷入沉默。

渐渐入了夜，喧嚣沉入夜色，风凌冽地掠过小巷。路灯把三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轮廓模糊，微微摇曳。

“害怕？”何让几乎是以陈述句问的。

宋可第一反应是摇头，过了三秒，又轻轻点了下头。

“家里……我一个人。”

何让没多问，只说她愿不愿意去他家住几天，除了江屿住的那间客房还有空的房间，平常一直有打扫，可以直接住进去。

没父母在家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他的日常罢了。

宋可说好，三人便往西走，到她家先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

一路的沉默。

江屿也少有的不说话，只安静地跟在两人后头，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自成一排地走着。

刚刚何让叫自己关了摄像机后，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夺下了赵婕的手机，赵婕伸手去抢，被何让三下两下制服，其力道之狠、击中之精准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

何让从来不对女生出手，他说男女生理差异导致力量悬殊，胜之不武。

一条可以被称之为原则的自我要求，却在今天破了例。

何让点亮手机屏幕，用赵婕的人脸识别解了锁，那会儿估计在点开相册删照片。

江屿余光忽的瞥到宋可转身夺门而出，心一悬，抬脚就跟了上去。

何让把宋可交给他，是要他看着她别出事。这跑出去，万一有什么意外，他十条命也不够何让杀的。

更何况今天晚上的何让也不对劲，一副杀红眼的样子，这会儿边删照片，边对赵婕说了些什么狠话。

江屿出了门就看见宋可蹲在角落，一个人默默的，像长在地上的小蘑菇。

他没上前，只在门边守着，让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知道她在害怕，怕何让看见那些照片。羞耻心在灼烧，让她没办法待在屋子里，眼睁睁看着何让翻相册。

即便她明知赵婕向何让发了什么，也明知何让为什么会来。

她在哭吗？

江屿有些恍惚。

上一次看见女孩子哭，他游刃有余地上去三言两语的安慰便让女生破涕为笑，之后那女生果然对他芳心暗许，二人你来我往暧昧了一个月，还是江屿先倦了，三天回一两句消息搞冷暴力，才渐渐疏远。

这次看宋可哭，仿佛像在看许澄哭。

当然，许澄没有在他跟前哭过，她这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落泪，可他却想象了无数次，想如果许澄哭了他该怎么安慰。想了百八十条说辞都被自己否定了，思来想去还是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话来，就像现在，只能看着宋可蹲在角落的背影，无语凝噎。

路上人少，几乎看不见几个人影，三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听着彼此的脚步声。

“报警吗？”何让像是想了很久，终于问出声，“如果报警的话……”

“何让。”宋可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犹豫，果决而干脆。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说：“把照片和视频都删了吧。”

她的话和晚风一起，慢悠悠地荡进他的耳中：“不报警了，我不想报警。”

原来她都知道。

还是她，永远都是看破不说破。

她选择不报警，那他就尊重她的选择。

“嗯，”何让低低应了一句，“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