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道长不再鼓掌，可是双手仍然保持举着的姿势，他目光稍柔，望着苏心源，好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谁年轻时候没有几个鸿鹄之志？

谁年轻时候不曾畅想过斩妖除魔，杀尽世间妖邪？

身为茅山道士，哪个不曾是赤子之心？

只是生活所迫，贫困交加，鬼怪强大，茅山式微……

种种原因，让他只能着眼于眼前的现实生活。

却又实在放不下抓鬼降妖、为民除害，于是选择了以茅山之术赚取钱财，就连修炼都荒废许多。

四目道长心底里，有一点小小的相信……既然烈阳真人、苍天道长，以及蓝琼是如此的看重他，说不定这个孩子真能做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好！！”忽然，旁边那位说书先生鼓起掌，浑厚的声音传遍整个市场。

“我所言之，或许只是个故事！”

“故事取材于现实，现实精彩，故事才能精彩！”

“然而，现实往往抱有遗憾！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希望听到那些完美的故事！”

说书人转过身来，面向市场的百姓，沉吟片刻，他忽然高举右臂，直冲蓝天。

他声音高亢：

“怨气妖邪是为鬼！”

“为祸人间是为鬼！”

“不公不法，同样是鬼！”

“这位小道长说的太好了！”

“我们或许不相信他能做到。”

“但我们起码，不应该去冷冷浇灭少年的一腔热血！”

“猪羊待宰，因被困在圈中，只想着吃喝拉撒，不想着逃脱！”

“猫狗卑怯，因靠人才能生存，只想让自己活下去，不想着取而代之！”

“我所言之的故事，一粒沙可填海，一株草可斩日月星辰！”

“我们或许做不到！”

“或许世界上无人能做到！”

“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去幻想。如果我们连幻想都不敢……那我们与那猪羊何异？如果我们去嗤笑别人的志向……又与那依靠人的猫狗何异？”

说书人慷慨激昂的话语，让无数人面面相觑。

这里是市场，这里是市井，这里是人间烟火气最浓的地方，是采购吃穿用度之处……

每日饿着肚子，又何来的幻想？

每日都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又如何有心思去幻想？

可是，当身穿道袍的少年连说三鬼。

当说书人说失去幻想与猪羊何异……

他们的心里，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并没有人去附和刚才讽刺苏心源的那名壮汉。

反倒是壮汉有些怒了。

“狗屁不通！”那壮汉低吼，“滚出市场！摊位费交了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面色血红，很是激动，看上去像是戳中了痛点，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说书人刚想开口，却被苏心源挥手拦住。

再让他说下去，他就要遭难了。

壮汉人高马大，身后又有势力撑腰，若执意找麻烦，说书人很难躲过去。

自己就不一样了，不仅身负诸多宝物，还有幸运星，他一点不怕这种人。

“莫非是刚才说了声猫狗，让你代入了？”苏心源淡淡瞥他一眼，轻声道：“替洋人做事，欺压同族，以同族的困苦，换你一人的荣华富贵……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滚！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壮汉声音猛然拔高。

他……没有父亲！

八岁那年，父亲就被杀了！

从那以后，他沦为乞丐，看人眼色才能活下去。

凭借好勇斗狠，他才被一个洋人养成了家丁……

他靠洋人才能活着！

这群所谓和他同族的人，给自己的向来只有白眼、打压、辱骂、嫌弃！

壮汉负责看管市场，把市场管理的井井有条。

背后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

壮汉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你身穿道袍，又是道士，怎知道人间疾苦？大家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是啊，都是为了活下去……”旁边，有一个挎着菜篮的中年女子，小声嘀咕。

孰是孰非，她分不清。

那少年说的是对的。

壮汉说的好像也是对的。

那么问题究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