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很快就停顿了下来。
过了片刻,朱翊钧将朱笔丢了回去,发出一声冷笑。
“这份奏章留中!”
所谓留中,就是把奏章保留在皇宫之中,不做任何批示。
这其实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不过和跟直接驳斥相比,显得会缓和一些。
内阁群臣又一次地聚集了起来。
王锡爵沉声道:
“各位,之前的奏折被陛下留中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再继续上奏折?”
留中这种事情对大明臣子来说属于并不常见,但也绝对不罕见的事情。
和皇帝斗争,更是大明文官的习惯。
早在几十年前的嘉靖朝,嘉靖皇帝刚刚继位就爆发的“大礼议”事件就是先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礼议事件虽然最终嘉靖皇帝达成了目的,但也让文官集团的自信心攀升到了顶峰。
没有我们文官的同意,就算你堂堂陛下,也得耗费十几年才能达成目的!
那我们还怕什么?
和你斗就完了。
内阁首辅申时行闻言,不由有些迟疑。
申时行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缓缓开口道:
“诸位,陛下既然留中,内阁这边继续上奏章也无益处。”
“我们应该联络一下都察院,让御史乃至六科给事中们继续上奏章,发动更加广泛的力量。”
在确认了朱翊钧确实不想立皇长子朱常洛之后,申时行也不怎么敢继续上奏章硬刚朱翊钧了。
对申时行的话,内阁大学士们也没有反对。
一方面,是因为申时行的身份特殊。
申时行出身于苏州一个富商家庭,幼年由舅舅苏州知府徐尚珍所收养。
嘉靖四十一年,申时行以应天府乡试第三名的身份进京参加会试,随后在殿试中摘得魁首,成为当年的大明状元郎!
大明两百年,能成为状元的人有几十个,但能做到内阁首辅的凤毛麟角。
状元,是有光环的。
另外一方面,立储的事情,如果仅仅是内阁给朱翊钧上奏折,那朱翊钧的压力也不大。
只有让文武百官一起发动,从各种部门各种官职上将奏折呈递,才能最大程度的压迫皇帝的心理防线。
这一点上,经历过大礼议事件的大明文官集团驾轻就熟。
很快,雪片一般的请求立储奏折,就淹没了朱翊钧的桌案。
朱翊钧终于按捺不住,一拍桌子,直接爆发了。
“这些混账东西,是觉得朕好欺负吗?”
“朕已经留中这么多奏折,给了他们面子了。”
“他们竟然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奏,他们想要干什么?”
朱翊钧咬牙切齿,提起朱笔,直接在一份奏折上做出批示。
“朕立储岂是尔小小臣子所能妄言之事!着免官回家养老!”
【朱翊钧盛怒之下,一连将多位上奏折请求立储的官员免官去职,一些言辞较为激烈之人更是直接打入大牢。】
画面一转,更多的奏折堆满了朱翊钧的桌案。
朱翊钧嘴角抽动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都是请求立储的?”
张鲸小心翼翼地开口。
“回陛下的话,九成都是请求立储的。”
朱翊钧默然良久,身体靠在椅背上,脸颊抽动。
“全部留中吧。”
这一天,朱翊钧召开朝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张鲸的话才刚刚落下,礼部主事卢洪春就手持芴板站了出来。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还请陛下早立皇长子为储君,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你!”朱翊钧年轻的脸庞上表情几乎失控,大怒之下吼了起来。
“来人,把这混账东西杖责二十!”
锦衣卫立刻冲出,将卢洪春按住,开始啪啪地打了下去。
卢洪春毫无畏惧,大声叫道:
“陛下,请立皇长子为储君!”
卢洪春被打得奄奄一息,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