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胫而走，在口口相传中变得越来越魔幻离奇。

但崇教寺里有一人从头到尾保持缄默，他就是究竟僧人。

究竟僧人认为，卫元之死明摆着是一场谋杀，绝不能归因于怪力乱神，因为那样真相会被掩盖得更深，死者也就永远无法瞑目。

沙门在往生者身上大做文章，实与杨广的倒行逆施没有什么区别。

作为持寺的安静法师，身处舆论旋涡中心，不好轻易发表意见，尽管他本心上也是同意究竟僧人的。

大多数人被斗争之势裹挟其中，疯狂而又偏执，能保持清醒者寥寥无几。

直到旁听了卫已审案，安静僧人才又反观这件事，现在他开始动摇了。

老僧人觉得卫已与一般的折狱官不同，会审时所表现出来的镇静与清醒，令他这个佛门中人都感到佩服。

要知道受害者是卫已最为敬佩的族兄，在这种巨大的情感干扰下，很难有人能做到冷静思考。

但卫已一没有乱阵脚，二没有逼问，三没有用刑。

年纪轻轻有如此定力，实属难得。

此外，卫已表现出的逻辑分析能力也让安静法师眼前一亮。

此人必能查明真相，安静法师当场就在心中下了结论。

会审结束后，老僧人就犹豫着是否要向卫已说明一些事情，一些只有敦煌人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将对卫已的调查有很大的帮助。

可一旦跟卫已说了这些，沙门就等于自己戳破了自己的谎言。

因为对抗朝廷的致敬王者令，敦煌沙门早已与朝廷撕破了脸，魔王杀人说也早已被写进了官府卷宗里，现在恐怕已经呈送到了三司那边去了。

倘若卫已查明了真相，朝廷就很有可能会追究沙门蛊惑人心之罪，以杨广暴虐的性格，或将崇教寺定为异端，处以极刑，届时又如何向众僧交代呢？

故此，作为总持的安静僧人不得不在两者之间权衡。

但从安静僧人只让究竟一僧前来商讨的行为上看，便已经证明他下决心要向卫已透露某些事情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听听究竟僧人的处理办法，即应对朝廷的方法。

幽暗的灯光摇摇晃晃，究竟僧人说出那番孤勇的话后，安静僧人一直没有搭腔。

显然，老僧人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凭借究竟一人，又岂能争辩得过朝廷呢？

要知道崇玄署住着一大批口舌凌厉的官僧，究竟僧人再厉害也难以招架。

“以你一人之力别说与朝廷抗辩了，便是那法喜僧人就能把你拦在三门之外。”

究竟僧人语塞了，辩僧法喜，天下知名，但此僧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偏偏喜欢为朝廷说话，主张沙门应该致敬王者，几年来他以折辩之名驳倒过不少僧人，输的一方不得不履行对赌约定，向朝廷称臣。

“说服不了朝廷，那就说服卫使君。”究竟僧人道，“卫使君是虞派官员，在朝中应该有话语权，我们帮他破案，他理应帮我们说说话。”

安静僧人终于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