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无事可做,林羽歪头凝望着腿上的人。
她这回看得十分仔细。
她曾心中暗自夸赞过着这男人的好骨相和那双乌沉沉的凤眸。
如今,她又将这个结论自我肯定了一回。
文周易五官稀松,堪堪能称之为端正,而况常年病容,不修边幅的时间居多,靠容貌是不可能脱颖而出的。
但他有一副好身量,宽肩窄腰,颀长秀挺,两手背后随意一交握,一副遗世独立的公子形象就在那里,他时常能做鹤立鸡群的那个。
书嘛,必然没有读死书,否则只能叫做书呆子。林羽想想,是否有个形容叫做书生剑气?经此一遭,文周易身上真添了几分潇洒凌锐的气质。
他的凤眸狭长,素日总是平静温和地睁着,眼底很少压着情绪,也极少渗露笑意,大多数时间,都如烟波浩渺,一片苍茫。
他眉梢处隐约吊起一丝疏离,常年病容全然没有消损满身散溢出的、恬淡似烟的气质。
此刻,文周易却像一只被捕获的孱弱幼兽,温顺乖巧中透着可怜,任人搓圆捏扁。
这种温顺乖巧,与他待人接物时展现的好脾气大相径庭,那时故作出来的优雅礼貌,无处不散发着疏冷,让人实难接近,并忍不住反而产生敬畏之意。
林羽抡起袖子,动作自然地拭去他脸上的汗渍,男人线条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眼帘微抬渗着倦意,眼底的波澜若隐若现,只刹那一现,却汹涌不休。
林羽自然觉察到了,只默默未停手。
这是被调戏得又生了大气不成?
林羽如今想想,他身上果真还是很符合世家子弟的做派。
温文尔雅大约是天生的,好好脾气是腹中诗书,这都自然往优点方面夸。
但世家子弟身上还有什么?挑三拣四的娇贵习惯,自以为是的任性心气,天真理想的献身精神,还有......无用矜持的君子之礼。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观察甚是细致,点评甚是在理。
比如他端得这副任人宰割的柔弱表象,其实眼神早已出卖自己。
她浅浅哀叹,倒是面上就装作毫无察觉。
林羽只是想不通,这有什么的?
危难时刻,怎么救得性命怎么行事而已。她又不曾真占得什么实质上的便宜。
林羽舔舔略显干涸的嘴唇,一不做二不休,又伸出爪子去探他的心跳,得到正常的回应后,语气平平问道,“起得来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句问话就像一个闸门开关,在不经意间令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潮汐慢慢褪去,最后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文周易松软了一不小心就蹙起的双眉,声音暗哑地轻语,“把药给我吧,我们现在就走。”
始作俑者那个少年恰到好处出现在二人身旁,低眉顺目打着下手。文周易借他手臂被半搀扶半抱着将将站立,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脱力倾倒,林羽大惊失色,从另一边赶紧扶住他的腰。
文周易兀自气促片刻,借着林羽的手喂食强行干咽下一粒药丸。林羽盯着手上剩余的一粒,默默看了他一眼,心底蓦地一沉。
他前几日的态度,仿佛多吃一粒就能延寿五年,千方百计就想吞掉一把,如今主动只少不多,这种信号真不太妙。
药丸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是文周易自己说的,其实副作用应是不小,他恐怕刻意不曾宣之于口。
文周易眯眼看了看耳室里那一排木头人纸片人,明显气力不继,向着阿乙问道,“可观察到什么不妥?”
阿乙习惯地搔搔头,“刚进来时确是看着可怖,如今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文周易当即眉头紧皱,周身晃了晃陷落在林羽怀里。
他被林羽食纵横紧紧挽住手臂,原是一起身就使力挣脱过了,但这二人都将他拘得十足花了力气,反抗起来实在力不从心。
且此刻,比起挣脱搀扶时的难为情,尚有一股无名火更在强烈灼烧着心底。
文周易冷峻地剐了少年一眼,口气鲜少这般凌厉反问,“危及生死的关头你却一味只会冒失,你好手好脚头脑清醒,这么久时间不曾发现这室中不妥?”
他身体虚虚恍惚了须臾,垂首经不住低低咳嗽。
林羽当然觉得稀奇,只是不言语地任他发作,同时也暗暗心惊,恐怕他身体已经出现耐药的症状,一颗药丸下去竟是石沉大海,半点效用也不见。
当潮红褪去,又是惯来懒倦中透着青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