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决定,再也不夸男人有副好脾气了。
如今看来这就是个天大的误会。
时移世易,大约个人脾性能因面对旧人旧事而慢慢还原。
总之,林羽透悉男人另有身份后,挺自然地顺应时势接受了他改变人设。
身侧刻意隐忍的“嗬嗬”“咳咳”声不绝,从一声更比一声紧促交替的喘息和咳嗽,林羽能感受到他罕有的高涨情绪。
男人正极力想要表达态度,同时释放怒意,无奈被身体现状阻止。
他都这般狼狈难受了,却并未发生往日兄友弟恭的场景。
立在窗边的黑影纹丝未动,看来是形势真到危急存亡时,那阎王被逼上梁山,有些为达目的不罢休了。
再说,这番争执不太能演得出来,姓顾的应不至于丧心病狂地故意引发病势,以期利用自己怜悯。
男人身边围了个黑影正团团转,黑影平日清亮的嗓音颤巍暗哑,满溢着慌乱。
光围着打转能顶什么用,你是陀螺么?都不带抽的.....
林羽郁闷暗忖,轻挪步子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准确地倒了一杯温水。
“不用服药?”她轻声问青年。
般鹿摇摇头,意识到对方也看不到,忙不迭小声,“皆是治标不治本,非必要不能吃。”
“都这样了叫不必要?”林羽忍不住声调拔高。
般鹿满心弱小无助:你看不到主上方才将自己推开么?
她蹙紧眉头看着男人将自己递茶的手挡去一边。
薛纹凛忍着胸腔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咳得每个手指节都在发颤,他腕上无力,着实也接不住杯子,头胀眼花地轻声拒绝,“不必。嗬嗬,咽不下。”
哎呀,听这说话含着柔和客气,倒还是从前熟悉的那副做派。
林羽撇撇嘴,心底又对顾阎王雨露均沾般地不讨人喜欢泛起一股恶意的快感。
但咽不下水?简直歪理!
见青年正手足无措只敢躬身观察,林羽无奈地往前走了两步,将手轻轻搭在薛纹凛的肩膀上。
她低头聚神凝视,隐隐看见男人将头侧了过来,竟也渐渐看清他的脸。
“肺脉过于勃劲才需克制饮水,我却没听过咽不下的道理,你方才能说会道,应不算疼得厉害,是否手腕虚软脱力的缘故?”
林羽将杯子凑近他嘴边不动了,“抿一抿也可。”
薛纹凛被她不请自来并不容置疑的坚持惊得身体往后一缩,却被肩上纤细的掌心用了两分力拘在原地。
黑暗总算有个好处,就是能自如摆脱尴尬,这对需要在属下面前维持脸面的“主上”大人还是很重要的。
薛纹凛被胸中不断潮涌的嗽喘迫得只顾调匀吐息,见杯沿横在嘴边定得坚挺,只得勉强咳着张口。
“别担心。”女子小声地劝,声调是前所未有地温软,她不知何时将手指顶在薛纹凛颈部,从正中一路滑去胸骨上窝,轻轻按了下去。
咳嗽声戛然而止,林羽仰了仰杯沿,听到喉咙滚动才慢慢住手。
般鹿:“!”
他在一旁看得仔细,忙不迭上去抚顺背脊,倒让林羽带了诘问语气,“药不给吃,水也不会喂,你们能干什么?傻看傻等?”
般鹿满脸苍白无力:说我不要紧,你竟敢说少主傻,他与你说正事儿,你为什么要问我啊!
可怜的青年喉咙干咽了一下,嗫嚅道,“主,他上次受的内伤尚在调养,药材间需调和药性,不可混服,如今只能以勿增忧思,勿动情绪为宜。”
至于贴身侍奉什么的,你敢你就上,我不敢啊!
林羽也被说得顿时哽噎,好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两条为戒犯个干净。
她径自又按了一会,对着般鹿叮嘱,“膻中、天突、肺俞,这几个穴位轻些按摩会,先止咳嗽,我们再磨蹭正事儿,天都要亮了。”
林羽本不欲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无奈姓顾的也不知在想什么,激怒某人后便不发一语,她是决计不会认为那蒙古大夫一时怯势,约莫是憋着大招想对自己一击即中。
对面冷凝的视线仍在自己身上,林羽等得毫不心急。
果然,视线主人仿佛无视了方才那些锥心刺骨的喘咳,淡漠地接话,“大娘子现下但凡多耗费一分关切,我们的处境都将险峻一分。况且兄长,我从未想过以她为饵。”
林羽听闻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忖,这归根结底有益于你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