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干脆留在出口等天亮,这黑灯瞎火,且碍于阵法还不敢随意乱走,这番奔波真是徒劳。”
素日亲近些的青年终于耐不住地向她抱怨,彩英只一味盈盈浅笑,仍打算像打发前面几人一样说出托词。徒然,一片茫然淡寂中传来两声短促紧绷的尖啸。
青年身躯一震,似不太确定般地问,“什么声音?彩英姐,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彩英眉目似带嗔怒,“怎么?是否想说今夜这般累,耳朵都出现幻听了?”
“我我,我没有,我是真心在问!难道——是我听错了?”
青年原本也不太确定,见彩英表情越发疏淡,也不敢再提。
彩英挫败地叹声气,“你说的不无道理,去将大家召集起来。先行待命休整也好,令出口处继续严守,我同你们一道回去,顺势回禀老夫人,天亮再图行动。”
青年早已迫不及待,赶紧打了口哨信号。
顷刻,四面八方的火把向女子周围迅速聚拢,彩英淡淡地命令,“熄了火把走,既有火光令他不敢行动,试试还复黑幕能否引蛇出洞。阿言,你带路。”
众人不疑有她,那打口哨的青年走在第一个,循着阵眼往出口慢慢挪。
彩英定在原处,久盼而至的声音自褚红灌木传来,那脚步声,略显沉重——
她心中微凛,见回程队伍渐远,也懒再遮掩,急忙回头探看究竟。
兀自走到自己身旁的人影体量秀长,玄色行衣穿搭凌乱,衣襟带在胸前乱飞。
彩英毕竟知悉他身份,言语间颇是拘谨,她本来还有点愁如何开场白,鼻尖却先嗅到一丝血腥气,且站得越久越闻越浓重。
她不禁脸色剧变,“王爷,是不是他——”
男人掩着袖,喘息声尤不正常,却很小心地压低声音,“咳,咳,他安然无恙,走吧。”
彩英这才把搅得自己六神无主的不好念头塞回肚子,也无暇担心其他,赶紧将人慢慢掩护进大队伍。
一番滔天阵仗扰得山中人几乎无法安睡,所有人彻夜难眠的原因都是一样,当然一人除外。
她无事不听从薛纹凛的安排,一求在他心中印象转变,二是坚信那个男人欲成目的的磅礴筹谋与力量。
她听话地等了快一夜,像一具尸体般躺在床上兀自心焦。
他人尚在自己面前叮嘱巨细时,盼妤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人真出了门,甚至都不敢辗转反侧。
屋外的走动声从无变化,始终有两队护卫守在那老妇房外,间或着窥伺自己这里的动静。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睫羽抖得连眼帘都被带动震颤,复又只好睁开眼。
她只能强行冷静,脑海一遍遍浮现薛纹凛的交代。
“要么今夜,要么还在这里待上三日。”
“出山只能硬攻,靠近云桥的时机只有戍防换班,我与云雀一同掩护你们。”
“届时你只管带着名单离开,”
“切勿意气用事,千万,别回头。”
“告诉阿恒,哪怕我尸骨无存也要踏平此地,不得让半点星火得以燎原。”
盼妤猛地睁开眼,逃离薄褥的憋闷狠狠吐纳了数次。
脑海止不住地反复翻涌这几句话,腾云驾雾般萦绕着强烈的怒气。
想同生共死怎么就是意气用事了?
他倒好一番无惧无畏的自我牺牲!
自己并非草包,又非花拳绣腿,既有人帮打一人份的掩护,为何不能同去?
唯恐自己拖后腿?还是担心安危?
她无不气弱地暗忖,最好是第二种,否则——
否则能把他怎样?
气着气着,盼妤胸中不知何时又填满酸涩,眼眶没来由地灼热开来。
终究是自己太没用,终究是他尚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终究,他总习惯凡事逼迫自己,成全别人。
她悄然坐起,对照窗棂静静凝望。
杂念像野草般肆意生发,盘裹着恐惧与不安,萦绕着情念与愁绪。
就在她快要学古人捧心颦眉时,房门蓦地打开,两个交缠在一块的身影快速走了进来。
交缠?!盼妤:“......”眼睛确实没瞎,也形容得十分贴切。
于是太后殿下,于不再花样娇嫩的年纪,人生中有且仅有一次“鲤鱼打挺”搬弄腰肢,就这么彻底贡献了出去。
怪且怪烛光昏暗无法辨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