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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山长老弯腰捡起鬼头大刀,突然扯下脖子上挂的一枚骨牌塞进章若愚怀里。
\"北邙的烈酒…本来打算…\"
老人说不下去了,转身大吼,\"北邙弟子听令!护送百姓入地脉!\"
王林最后看了章若愚一眼,突然并指如剑,在左臂划开一道血口。
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成一道血符拍入章若愚后背。
\"圣山秘传'燃血符',能撑半个时辰…\"
章若愚身形一震,佝偻的背脊竟重新挺直。
没有道谢,只是摆了摆手,\"快走…\"
当最后一批修士撤下城墙,章若愚终于放任自己跪倒在地。
燃血符带来的力量正在灼烧他的经脉,但他顾不上疼痛,全部心神都倾注在山河图上。
画中的北地风光正在急速褪色,冰河干涸,雪山崩塌,雄关倾颓。
每消失一处景致,现实中的屏障就薄弱一分。
\"咔、咔咔——\"
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从脚下传来。
章若愚低头看去,发现城墙砖石正在变成惨白色,随后像腐朽的骨殖般碎成粉末。
膝盖已经陷入砖石半寸,却感觉不到疼痛,双腿早被戾气冻得失去了知觉。
关城内,疏散的速度突然加快。
圣山弟子御剑而起,用剑气在人群中开辟出通道。
北邙刀宗弟子抬着青铜棺冲进最拥挤的街巷,棺木打开后竟形成一条通往地底的安全路径。
守军们干脆扔了兵器,用肩膀扛起跌倒的百姓往西边跑。
\"这就对了…\"
章若愚咧嘴笑了,鲜血从齿缝间不断涌出。
黑雾似乎察觉到守军意图,攻击突然变得狂暴。
一条房屋粗细的戾气巨蟒从雾海中探出,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屏障。
章若愚怒吼一声,双臂肌肉暴起,硬是将山河图抡圆了砸过去!
\"轰——!\"
画卷与巨蟒相撞,爆出刺目强光。
章若愚听到自己臂骨断裂的脆响,却顾不上查看伤势,因为更多戾气触手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来啊!\"
他索性放开防御,将山河图剩余的力量全部转化为攻击。
画中残存的雪山轰然炸裂,化作无数冰锥刺入黑雾。
干涸的河床突然裂开,喷出炽热的地火。
就连那些凋零的树木也疯狂生长,枝干如矛刺向敌人…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城下,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突然挣脱士兵阻拦,转身朝着城墙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却盖不过她撕心裂肺的喊声:
\"恩公——!\"
这声呼喊像打开了某个闸门。
正在登车的百姓们纷纷驻足,面朝城墙跪倒一片。
白发苍苍的老者、衣衫褴褛的孩童、断腿的伤兵…
他们或许不知道城头那个身影是谁,但都知道是谁在用命换他们逃生。
\"快走!别辜负他!\"
卫杰红着眼睛大吼,亲手将一个不肯上车的少年扔了进去。
王林站在路口前,手中剑不断震颤。
他能看到城墙上的章若愚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却仍像扎根在城头的青松般屹立不倒。
\"走!\"
一个字,仿佛抽干了他所有力气。
城墙上,章若愚的意识开始模糊。
燃血符的力量耗尽了,山河图也到了极限。
画卷上的墨迹正在消退,就像被水洗去的污渍,露出底下泛黄的纸面。
章若愚用尽最后力气,将残破的山河图高高举起。
画卷突然自燃,青白色的火焰中,最后一点墨色升腾而起,在龙尾关上空化作一幅虚幻的新画。
画中是春暖花开的章家村。
村口的老槐树下,憨厚的农家少年正和清秀医师对饮,旁边蹲着条摇尾巴的大黄狗。
远处稻田金黄,炊烟袅袅,一派祥和。
这是章若愚记忆中最美好的画面,也是山河图最后的力量。
虚幻的画卷缓缓展开,竟暂时定住了汹涌的黑雾。
那些狰狞的触手在碰到画中阳光时,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
章若愚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