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裴老魔终于不再盘膝而坐，他一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指着远处笑道：“姜武，我等的人来了，你能否活着见到神使，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远方天际，一道虹光划破夜空，有剑气轰鸣，长啸九天。

这是一位极其强大的剑修，人还未至，剑意已排山倒海而来。

“巨阙剑庄韦南城？”周白认出那人，有些讶异。

姜武瞥了瞥远处那道浑身萦绕着剑气的剑修，又看了看裴淼，冷笑道：“你这老家伙，装了半天清高，让那么多门人弟子白白送命，原来就是为了等这个帮手。裴老魔，我真是高看你了。”

裴淼负手而立，笑道：“江湖险恶，若不慎而又慎，我裴淼岂能活到现在？”

姜武点头，确实是够谨慎的。

明明已是一位化神中期的绝顶高手，面对一个纯粹武夫却迟迟不敢亲自动手，甚至还要暗中联络帮手。不惜搭上所有徒子徒孙的性命，在拖延时间的过程中观察对手的实力，顺便消耗对手的心气与体力，等帮手一来，自然就万无一失了。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确实老奸巨猾，谨慎得可怕。

“如此说来，你方才的那番话也非肺腑之言，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姜武有些不死心，仍是对人心抱有一丝希望。

裴老魔摇头道：“老夫一生行事，从不向人解释，但你姜武是个例外。姜武，倘若人族真能打破桎梏，问鼎上界，记得在老夫坟头告知一声。但前提是，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说着，他作出了个邀请的手势，大喝道；“姜武，出招吧。”

从远处赶来的韦南城并未靠得太近，而是立在城墙那边的门楼上，默默注视着这里。

周白谨防着那边，回头对姜武道；“放手厮杀便是，我来阻拦这名剑修。”

这次姜武没有质疑周白的实力。他面向裴淼，摆开一个拳架，脚尖轻轻一点，瓦片碎裂，身形一闪而逝。

起手便是天罡奔雷式。

拳影如风，快若闪电，一拳至而拳拳至，仅是一个照面，姜武便递出了十余拳，远处观看，一片拳影。

裴老魔这次没有退避，就站立在屋檐之上，一双大袖上下翻飞，尤似草台班子里那唱戏的。

大袖如一堵软墙，使姜武的每一拳都似递入泥泞之中，刚猛的拳势都被巧妙地卸掉，或是化解了，像极了后世的太极。

“拳法不错，很是刚猛，却也太过刚猛，殊不知有柔可以克刚乎？”裴淼从容不迫，似乎对姜武的拳势拿捏得一清二楚。

“聒噪！”

姜武不服气，拳势更快，拳锋更锐，如疾风骤雨，肆意倾泻。

“有点意思，还能更快吗？”裴淼叫嚣，仍旧可以应付得游刃有余。

姜武暗暗咋舌，这老家伙不是个法修吗？身手如此了得？

不对，那袖子有古怪。姜武灵机一动，即刻更改拳招，右臂收回，再递一拳。

这一拳相比天罡奔雷式速度略慢，但蕴含的大势却要磅礴很多。

“一拳破万法！”

姜武的拳头，就似裹上了一层金色的烈焰，从裴淼的胸口一穿而过，却没有那种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的画面，只有一件还保持着人形的灰袍被灼灼拳风点燃，由内而外地燃烧起来，裴淼真身已经不知去向。

这是裴淼身上穿的那件灰袍，如姜武所料的一样，果然是有古怪。

“不错不错，一力降百会，一拳破万法，天底下能做到这一步的武夫，怕是只有你一人了。”裴淼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姜武寻声望去，就见那魔头仍是先前模样，身上的灰袍仍在。

那应该是一件灵器级别的法袍，变幻莫测，就是不知道能经得住几拳。

姜武没有废话，八步赶蝉迅猛前冲，随脚掠起几块瓦片，一个个踢飞过去。

瓦片激射，如一把把细小的飞剑，带着呼啸地破空声一闪而逝，却在裴淼身前三丈之外一一炸开，不能近身。

这不过是姜武随手为之的小把戏，姜武随后而至，再次递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