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州城南,桑树巷尽头。
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小院中,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呆呆的坐在院子里,遥望着南方。
一阵晨风拂过,她的面纱被吹了起来。
面纱之下,是一张爬满了伤疤,令人触目惊心的疲惫脸庞。
不过,从那脸部的轮廓,以及柔美的身段上,也不难看出来,这个女子,曾经是多么的绝代风华。
她就那么抬头仰望着天边,那绵延的群山之巅,一轮红日正带着整日的温暖与希冀,冉冉升起。
然而她的心中,此时却只有数不尽的悲伤以及绝望。
昨天,她在这个世界唯一在乎的那个人没了,这些年一直支撑她活下去的念想,也随着那个人的烟消云散开始动摇。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什么。
一个承诺,一个信念,还是留在内心深处那一点点的孤愤与不甘。
院中桑树随着风哗哗作响。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凭空而现,突兀的落在了她的身后。
女子的眼睛却始终只看着天边,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压根就不在乎这院中突然多出的两个人来。
“你就是那夜歌楼的惊鸿仙子?”方时打量着眼前女子的背影问道。
不得不说,只看这个背影,确实当得起一个花魁的称号。
“不必多说,要杀就杀吧。”女子一动未动,声音淡漠,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结局。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结局。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方时笑道。
“哼!”女子冷哼了一声:“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动手吧,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我也真的累了。”
方时愣了愣,没想到这女人还如此的刚烈,他正想继续说话,却被朱颜拦了下来。
朱颜轻轻一笑,走过去坐在女人旁边,和她一样,远远的看着天边。
“那座山,就是云露山吧。”朱颜轻声说道。
“昨夜,我看到了李将军。即便离开沙场已经二十年,他依旧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锐气不减当年。”
“那又如何?”女子冷笑道:“还不一样死在你们的手上,成为一具尸体。”
朱颜没有接女子的话,单手托着下巴,语气平淡的说道:“小时候,我住的地方,每天都会有许多人来,都和我很是熟悉。”
“其中有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长得很凶,年纪差不多可以做我父亲了,却每次看到我,都舔着脸让我喊他明哥。”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和他那个过世的妹妹小时候长得很像,听到我喊他明哥,就仿佛妹妹在喊他一样。”
“但我依旧倔强的叫他叔叔。”
“其一,是我觉得,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可以喊他哥哥的,但我绝不是他妹妹的替代品,他的妹妹也无人可以替代。”
“另一个原因,是当时从他的神色间,我看的出来,他妹妹并没有死。只是因为某些缘故,他们兄妹天各一方,无法相见罢了。”
“直到昨夜,我在他的房间,看到了那几幅画,才终于明白。”
“夜歌惊鸿,红楼月明。”
朱颜扭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沉声说道:“你就是靖北侯李烬明那唯一的妹妹,李月明。”
李月明扭头看着朱颜。
白纱遮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她的身体,却止不住的在微微颤抖着,可见朱颜这些话,还是在她心里引起了不小的颤动。
许久,她才缓缓问到:“你……是……”
“我叫朱颜,来自南都,锦玉轩,和夜歌楼也一样,也是青楼。”朱颜微微笑道。
“锦玉轩,朱颜……”李月明呢喃说着。
在她的记忆里,哥哥似乎从来没有和他说起过这个名字。
但刚才朱颜描述的这个事情,哥哥却是和她提起过的。
当年哥哥逃亡到离州,深夜潜入夜歌楼,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并嘱咐她,将来那个小女孩一定会回来取它,让她无论如何要守护好了。
只是现在,她并不敢仅凭眼前女子的几句话,确定她就是哥哥说的那个人。
沉默片刻,她又问道:“你刚才说,你住的地方……是在哪里?”
“南都锦玉轩。”
李月明怔了一下,随即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