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静，躺在床上的卓怀准终于动了动，刚睁开眼，他便听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他朝着声源看过去，见到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了，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人影正在趴桌上，把整张脸都埋在臂弯，从他这里看过头，只见到她的头顶。

刚刚醒过来的卓怀准脑子还有些晕沉，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缓地认了出来，这人是张言言。

他的心好似干涸了很久，忽然泡进热水一般，暖暖的，柔柔的。

自娘亲死后，往后的十几年里，再没有人这样守着他，这样的情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

他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会惊扰到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蜡烛的光越来越微弱，终于燃到了尽头，房间里一下暗了起来，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带来些许光亮。

张言言似乎被惊醒了，抬起晕晕乎乎的脑袋，揉了揉眼睛，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似乎在醒神。

她终于清醒了一些，习惯性地看向床上，借着从窗户照进来的清冷月光，她看到床上还躺在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看起来还是没有醒。

张言言在旁边摸了一根蜡烛，飞快把蜡烛给点上，站起身来，边打着哈欠边走向床边，想看看卓怀准的情况。

她一走近，见到躺在床上的卓怀准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把她吓了一跳，连哈欠都被咽了回去。

卓怀准坐了起来，见到张言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在确认自己的确清醒过来以后脸上满是喜色。

卓怀准没料到会看到她这样欣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神，原来自己醒过来会让她这么高兴吗？

他还在愣神之际，张言言已经走到床边，眼睛泛着光泽，满满都是喜悦，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你醒啦。”

卓怀准看着她，想到那一天她被狐妖抓住，被掐住了脖子，差一点就没命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见到她光洁白皙的脖子上果然还有一圈淡淡的青痕，“你的伤......”

张言言一愣，见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擦了药以后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她浑不在意的一挥手，口气满是不在乎，“倾儿已经给了我药，现在已经好了，倒是你，伤得这么重，一出林子就倒下，吓死我了。

一路上还吐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撑不住了，幸好，你还能醒过来，不枉我辛辛苦苦把你背回来。”

卓怀准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这人怎么不说话呀？

张言言看向他，卓怀准的眼眸中闪着火光的流波，泛着一层柔柔的光，此刻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卓怀准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姿色，灯光柔化了他眉眼间的冷冽，加上他在病中，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感，被他这么看着，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美色害人呀。

张言言定了定心神，“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卓怀准轻咳一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是担心你晚上会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嘛，你这次伤得这么重，没人守在旁边怎么行。”

张言言凑近了看了看他的脸色，“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卓怀准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里，他能清楚地看到她清澈的瞳仁中闪着水泽，此刻正写满了关怀。

卓怀准的身体僵硬起来，手握成拳。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被狐妖迷惑时陷入的幻境，那一幕一幕，竟被他记得清清楚楚。

卓怀准朝她摇了摇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说道：“夜深了，你回去吧。”

他也不等张言言回答，又躺了回去，张言言挠了挠腮帮子，看着卓怀准正对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太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能醒过来，这也是好事。

“那我回去了，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找我，不过你也可以等倾儿过来再和她说，她明天早上会来照顾你。”

卓怀准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听见去了，张言言撇撇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转过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是卯时一刻，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亮了，不过天亮以后就是夏倾初照顾他了，她倒是不担心。

张言言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