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锦之抱拳,声音清晰但难掩沙哑。
“锦之,多谢款待,夜已深,我便不多叨扰了,工部还有几份急件等着批复。”她的目光扫过瘫着的闫茉白,微微颔首示意,“闫侍郎慢坐。”木锦之颔首,温声道,“路上小心,让府里备车送你一程?”“不必劳烦,我下午来时骑了马,如今还没到禁马的时间。”燕清婉拒,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去,背影在门口灯笼的光晕里拉得细长,很快便融入廊下的夜色中。闫茉白像只慵懒的猫,只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追随着燕清消失的方向,鼻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她费力地转动身子,面向端坐在主位、正用小银签慢条斯理剔着牙的木锦之,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酒后的含混与戏谑,“锦之你看她,风风火火的,走得倒快。这燕清啊,就是个操心的命,天生的劳碌骨头!一刻都闲不住。”木锦之闻言,将手中的银签轻轻搁在骨碟上,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她唇角微扬,牵起一抹无奈又带着几分真切关怀的笑意,烛光在她眼底跳跃,映出些微的柔和。“她也是责任心重,”木锦之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感慨,“心系工部,更忧心着边疆的战事。你是下午来得晚了,没瞧见那阵仗。”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回忆当时的场景,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她带着工部那伙人风尘仆仆地进了我院子时。好家伙,一个个眼窝深陷,面有菜色。尤其是燕清,那眼底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我乍一看……”木锦之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夸张的无奈,“真真吓一跳,还以为她不知在哪儿被人结结实实揍了两拳!”“噗嗤——”闫茉白没忍住笑出声,牵扯得肚子又有点胀,连忙用手按住。她一边笑一边点头,还不忘侧过身,用没沾油渍的手背,朝着燕清离去的方向虚虚一指,动作带着点促狭的意味。“可不是嘛!自打你这位左侍郎大人奉旨南下督办盐务,工部这副重担就全压在她肩上了。你是不知道,她连大朝会都告假了两次!平日里早朝更是难得见到工部的人影儿,怕是都窝在衙署里点灯熬油呢。”她说着,还模仿着早朝时官员列班的场景,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仿佛那里本该站着工部的人,却空空如也。木锦之听着,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甸甸的,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郁闷。她向后靠进椅背,抬手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紧的眉心。“可别说她们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我这趟远在南江,原想着能躲个清闲,结果呢?京里工部的文卷、南江盐务的奏报、还有沿途河道工程的请示……雪片似的往我手里飞!”